陆凌轩默默看着那个雨中渐渐敛没的背影,一时间怅然若失,他走到大门边殿檐下,伸出手去,顺着檐上青瓦而下的雨珠,一滴一滴打在他手背上,发出一笃一笃水花散乱的声音,如僧人在轻轻敲着木鱼,过了很长时间后,陆凌轩缓缓收回手,在衣衫上擦了擦,也不知为何轻轻出了口气,转身往长廊的方向走去。
长廊有些昏黄,往内看去显得颇为幽深,两旁森森耸立的柱子,每隔三根之上便有长明灯燃着,照亮着四周些许地方。
陆凌轩慢慢穿行在这条终年弥漫着不散的檀香的回廊中,听着外侧的风雨声,半晌过后走过了长廊,来到正殿跟前。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可他此时此刻,每上前一步,心情却越发的沉重。
前方两扇沉重的红木大门敞开着,一眼便能看到底,陆凌轩微微抬眼,只见殿内莲花宝座下,有两个身影对面而坐,正是妙智大师和妙尘。
他轻步走入殿中,两人对他的到来似乎浑然没有在意,陆凌轩走近一看,微微一怔,只见两人中间摆放着一个棋盘,妙智大师和妙尘神态专注,平静安坐在蒲团之上,棋盘上落着百余枚棋子,黑白分明,在殿影香雾中默然不动,看似散乱,其间却隐着别样意味。
陆凌轩静静观看着,连呼吸声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几分。
四周安静无比,只有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每过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悄然响起。
自远古以来,世间便颇多流传种种奇闻传说,云雾缭绕的深山,常常会被人们想像成不问尘世烦忧的仙人的居所,千万年下,引得无数满怀热血之人为之痴迷,不惜跋山涉水,求取仙缘,那些带着神秘面纱的故事,也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陆凌轩幼年还在花香村之时,曾经在陆爹的书房藏经孤本《述异记》里看过这么一个有关观棋的远古故事,至今仍他印象颇为深刻,那一段故事很有意思,妙处在亦玄远,让人感叹深沉。
那个故事中讲述一个樵夫于某天上山去打柴,砍了满满两大捆,踏歌挑下山,走到山半腰之时,忽然闻到一阵奇香。樵夫不由地放下柴担和斧子,迎着香味寻去。翻过数座山头,终于见一座小山丘桃花灿烂,阳光明媚,半山腰更是长着一棵老大的桃树,树上结了满树粉红芳菲的桃花。那香气就是桃花散发出来的。而老桃树下,正有两个老人正在下棋。
樵夫看着时辰还早,就走过去,蹲在棋盘边观开了棋。才看了一会儿,忽然有花瓣纷纷飘落下来。樵夫心中奇怪,抬头一看,却见桃花不知何时已经谢了,上面结了满树青青的小桃。樵夫看看那两位老人白发银须,红光满面,仍专注于棋盘上的厮杀,他看棋下到揪心处,又低下头去看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樵夫觉得肚子饿了,于是便站起身来打算挑柴回家,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却见那满树的桃子已长得拳头大娇艳欲滴的了。樵夫心中愕然不止,暗忖这年头怪事多多,才看了那么一会棋,这桃树竟就开花结果了,腹中饿得厉害,忍不住摘了一个走着吃起来。说来奇怪,那桃子咬进嘴里又香又甜,咽进肚里浑身长劲,一口下肚就不饿了。樵夫解决了腹中之忧,又看了看天色,觉得时候尚早,也不急于下山,于是又蹲下身子观起棋来,不想这一看竟是入神再也忘了离开,从朝到夕,饿吃青桃,渴饮花露,到日落西山,夜色渐笼深山之时,似乎终于听到身旁的动静,那专注于下棋中的一个老人抬起头来,看着樵夫痴醉的模样,微微一笑,温声道:a;你还没看够么,该是时候回去了。a;
她的苍白如雪的脸,突然红了,身躯轻轻摇晃,在眉头微微皱起那一刻,在她似还要咬牙坚忍的那个时候,却忽然闭上了眼,弯下了腰。
冰清;的一声轻鸣,倒插在地下,张思琪扶着剑柄,吐出了一小口鲜血,倒溅在秋水般的剑刃之上。
血,渐渐地凝结成珠,依附在冰清光滑的剑刃上,微微颤抖,然后,悄然滑落。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在幻夜洞府之前的空地上,晃晃悠悠地掠过了,风中还带着几声轻哨声。
黑气散尽,陆凌天漠然站在那里,噬魂闪耀着玄青光芒,从天空中落了下来,他伸手接住。
便在陆凌天转眼向张思琪看去的时候,吴玉书已然收身回转,闪现在张思琪身旁,将那柄陷仙古剑,挡在了身后。
陆凌天的目光冷冷看着吴玉书,然后又转到张思琪的脸上,这两个如今对他而言几乎是世间最重要的人,在他眼中,却也和陌生人无异了。
人世间,一世光阴,却又有几许人儿,可以相伴终老,一生不变?
他咬牙,露齿,微笑却孤傲,决绝而桀骜,奋然向前踏步行去。那柄古剑,就在前方,纵然是无底深渊,他也要向它冲去!十年光阴,十年的锥心痛楚,怎能一朝舍弃?
吴玉书面上有愤怒之色,手中破穹剑碧光再起,便在这个时候,忽然张思琪站直了身子,虽然看去她的脸色更是越发苍白,但她的话音却仿佛依旧与当年一般清脆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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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天身子顿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然后向张思琪深深看了一眼,凛然道:a;
张思琪面上有凄凉之色,道:a;你听我一句,走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a;
吴玉书眉头一皱,向陆雪琪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陆凌天听了,却并没有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