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天元殿中,悲云笼罩,沉闷之极。先前为了陆凌天和何盈婚事而大张旗鼓摆放的烟花火烛已尽都撤去,黑白二色成了山上最常见之物。
留在殿中的除了定观、持宝、赖皮张等茅山道人之外,还有姜文、常渝宏、鹞鹰王等人,至于卜夷散人、大祭酒马武、妙宏大师等连同那些前来贺喜的洞天福地中人,已俱都不在了。倒不是这些人薄情,而是事情紧急由不得太多时间拖延,纷纷赶回去处置事宜。既然佛祖座下两位高手来了,自然佛祖也不会远,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还是有许多事要赶着去做。至于那么多门派之中有没有谁三心二意,最后投靠佛祖,也管不得那么多。其实投靠不投靠的差别除了能够保留一条命外,和灭门也差不多,因为此佛即来,彼道皆退,佛祖是断然不会容忍在自己座下还有其余门派存在的。
天元殿外匆匆走进二人,姜文看清来人后,愕然道:“金玉,你还未走?”
从外面走进来的一个是离金玉,另一个是姬云袖,二人时幻仙门弟子,照理应该随着幻月赶回幻仙门去,怎么一转眼又回到了茅山来。
离金玉道:“爹,师父说我们都不要跟着她回幻仙门了。”
姜文道:“为何?”
站在离金玉身旁的姬云袖面色发白道:“因为师父觉得……幻仙门恐怕已十分危险,与其回去冒极大的风险,不如先让我们几个留下,只她回去幻仙门,若无事时便把剩下的弟子带去蜀地,那幻仙门不能留了。”幻仙门自从昆仑天柱峰被灭之后,独自处紫盖峰上,又是雪域至东土的要冲之地,昔日天柱峰在时,自然守得东土平安,但如今紫盖峰孤掌难鸣,在佛祖来临下首当其冲,的确危险之极。幻月让离金玉和姬云袖及几个弟子留下,也算是早作防备。
鹞鹰王插口道:“这么做是对的,幻仙门的确不能再待。”
常渝宏道:“对方还未打来,就先自乱阵脚,为何不让卜夷掌门连同旁人赶去守住呢。”
姜文道:“师侄,与其匆匆决战,不如稳扎稳打的好,你也见识到了那佛祖座下都是什么人了,当知对方有多厉害,而师兄我可是亲眼见到那佛祖座下还有多少穷凶极恶之辈的,不要说是幻仙门,就算天柱峰不亡,我也不敢说能一定守住。”
离夫人向着定观:“定观道长,普玄道长的灵堂已收拾好了么?”
定观痴痴道:“好了。”普玄之死,对他打击之大,感到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从他跟着普玄开始一直托庇于其羽翼之下,但有一天这个羽翼不在了,才知自己多么惶恐无依。定观除了心性不错外,无独挡一面的大才,如今茅山之中的事,基本又回到了持宝道人的手中。只是持宝道人已没有什么私心了,其实坐不坐茅山掌门已无关紧要,自己又何必贪图这样一个虚名。
持宝道人插口道:“师兄灵堂现有陆公子和何姑娘在那里,我等也想守着,却被陆公子给赶了出来。”
离夫人道:“小天也是性情中人,不知经过这事之后,不知成什么模样?”
陆凌天受心魔之扰一直未好,众人都是知道的,现如今又出这样的事,万一陆凌天再次发起狂来,那可糟糕的很,不过从当时的普玄之死看,陆凌天受刺激后已经入魔了,但又在紧急关头强行遏制住了自己,为何会如此,众人也一直不明。姜文站起身来道:“我不放心小天一人留在那灵堂之中,还是去看一看吧。”
众人从天元殿出来,往高真殿而来,如今普玄的灵堂就摆放在此处。殿外有着十来个茅山弟子守着,一个个面色晦暗,如丧考妣,见到定观等人后,纷纷在两旁跪倒。定观道:“凌天可在里面?”
一个茅山道人道:“启禀三师伯,陆师兄自进去后已很久了,并未出来过。只是……”
定观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等听得那里面时哭时笑的,陆师兄似乎……似乎疯了。”
定观怒道:“胡说。”
姜文和鹞鹰王紧走几步,到了殿前一看,只见何盈正兀自穿着一身喜服,孤单单站立在门口,色空剑已经收起,但看其落寞样子,实难相信不久之前,她和陆凌天还正要拜天地。何盈听得脚步声响,回头一看,见是姜文和鹞鹰王,那鹞鹰王倒罢了,可是姜文却不同,不但是陆凌天极亲近之人,更是血婴之父,自己刺血婴一剑,便是想杀其女,但若自己不还手,血婴却要杀了自己,这其中为难又有谁能分辨得清。
何盈柔声道:“老爷子、姜伯父……”称呼姜文时,显得有些犹豫。
姜文道:“小天呢?”
何盈伸手向里一指,说道:“他在里面。”
姜文举步便走,何盈变色道:“他不让进去。”
姜文怒道:“难道连我都不能见。”不由分说,从何盈身旁闯了进去,众人接踵而入,到了里面一看,只见有四条人影分站在一具灵柩旁边,人人面向灵柩,背影朝外,正是陆凌天身形。陆凌天居然在这里面放出了四个化身,也不知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我,这四个陆凌天面色各不相同,有一人极怒,咬牙切齿,如欲择人而噬,又有一人极喜,面容带笑,似乎普玄死了,能够早登极乐是十分开心的事,而另一个人则面容哀戚,双目泪水涟涟,看似伤心欲绝。这最后一个陆凌天又是满脸怨毒之色,似乎旁人都欠了他不知多少冤孽,必要一一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