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兵看着那兵士急切的眼神就意识到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然而循似乎是被这兵士一会儿作揖一会儿“大人”给整晕了。
还没等沈兵来得及阻止,他就回礼道:
“多谢上造。”
“砲师正需要驭手一名。”
“只是这编制……”
兵士拍了拍胸膛:“编制包在我身上!”
循不由大喜:“如此便有劳上造了。”
兵士兴奋得两眼发光,似乎生怕循反悔,当下就回道:
“一言为定!”
“我这便去请示。”
“你等在此候着便了……”
兵士一边说着一边飞奔而去,第三句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沈兵和苍愣愣的望着循。
他们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如此精明的师傅此时居然这么容易上当。
循勿自没有醒觉,他望着兵士离去的背影,一时感动得老泪纵横:
“唉,不想我砲师也有今日。”
“曾几何时,砲师讨个人手哪次不是要三叩四求的?”
“现如今,只需为师一句话,就有兵士打点一切。”
说到这循顿了下,他朝身边的苍和沈兵点着头,同时轻抚下巴上的三羊须,语重心长的说道:
“为师甚感欣慰,甚感欣慰啊!”
“有朝一日,砲师在我等努力之下,必能日益壮大威震全军。”
“我等光前裕后显亲扬名,为时不远矣!”
……
沈兵和苍差点一口鲜血喷到天花板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任谁都知道这其中有诈。
然而循已经陶醉在他的梦想中,想劝也劝不了。
何况军中无戏言,这时反悔只怕也没用了。
苍看了看那高车人,小声问:“师兄,这该如何是好?”
沈兵无奈的回答:“先搞清楚这高车人有何麻烦再说。”
苍点头应了声:
“师兄所言甚是。”
“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将胖子屯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
苍和胖子屯虽然都是沈兵制下的工臣,两者平级,谁也不需听谁使唤。
但苍古灵精怪加上又是循的徒弟沈兵的师弟,很快就争取了主动权。
于是平时什么脏活累活大多是胖子屯一伍干。
苍一伍就监工、打杂,再呼来喝去几声。
这会儿胖子屯又被苍使唤着去打探消息。
那胖子屯倒也不负重望,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正蹲在一旁喝粥的高车人,说道:
“工丞大人。”
“小人已经探明,这高车人原是随官大夫一同从军侍行的奴隶。”
“随后官大夫战死,他便被编入陷阵队。”
……
所谓的陷阵队也称死士队,就是冲在军队前方送死的那种。
有句话叫“陷阵之士,有死无生”,说的就是这个。
不过这陷阵虽然危险但晋爵也快,不管是否杀敌只需活下来便晋爵一级。
所以也有许多亡命之徒争相加入。
苍不耐烦的打断了胖子屯:“说重点。”
胖子屯回了声“诺”,但开口却依旧接着前文:
“这厮也是了得,编入陷阵后打了几场仗。”
“竟让他活了下来,不但赎了自由身还晋爵上造。”
“这一回因为临阵退缩……”
苍皱了皱眉头。
胖子屯的缺点就是啰嗦,而且说话总是不着调。
无奈之下苍只能直问:“这厮有何麻烦?”
胖子屯愣了下,然后回答:
“麻烦?”
“无甚麻烦。”
“就是无法管教,四处乱跑。”
然后苍和沈兵就明白了,这所谓的“无甚麻烦”其实是个大麻烦。
当兵的又怎能“无法管教”?
那在战场上会害死战友。
喜好“四处乱跑”……哪一天走丢了不就成了逃兵了?
与他同伍的兵士不就要受“连坐”之责了?
也难怪那秦军兵士会急着把这个包袱甩掉。
苍小声问:“师兄,这该如何是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沈兵回答:“先教会他说话再说。”
不想那高车人却站了起来,将手中木碗一丢,生硬的说道:
“我会说话!”
这一幕只惊得沈兵一干人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愣了好一会儿,沈兵才明白这家伙之前听不懂、说不清都是装的。
这样才能“无法管教”、“到处乱跑”。
特么的是个聪明人啊,所有人都被他耍了。
就在这时,柳絮快步跑到沈兵跟前,说道:“公士,校尉有事相商!”
这一回众人有些习惯了,少了许多奇怪的眼神。
只是沈兵刚走几步就发现那高车人在后头跟了上来。
沈兵皱了皱眉:“你呆在砲师便可,勿要乱跑!”
高车人拱手应道“诺”,态度十分恭谨,没有半点“无法管教”的样子。
这让沈兵有些意外。
苍看着也大跌眼镜。
而循又开始轻抚山羊须,面带微笑,缓慢而有力的点着头。
校尉营。
沈兵刚踏进帐门就听杨婷说道:
“正如你所料,赵军分兵了!”
“他们分出一队人马往东。”
“目标似是安阳。”
沈兵暗道这赵军反应倒快,才只两日就意识到秦军布防有诈。
不过这似乎也不奇怪。
之前秦军就与赵军交战数月之久,秦军有多少兵力赵军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