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靖宁伯府确实擅钻营。
反正宁浩也是要娶个继室的,而且因为靖宁伯府的情况,顶多也就娶个与陆嫣门第差不多的,娶了陆嫣本就不亏,若是将来季家能够沉冤得雪,说不得就能通过陆嫣而搭上季家,岂不是将利益最大化了?
“听说如今这位靖宁伯世子夫人从前最得季大夫人的疼爱,十年前季家获罪,原本靖宁伯世子夫人也被揪着要去流放,还是季大夫人心疼她,主动说她不是季家人,只是在季家借住,如此才让靖宁伯世子夫人免于流放之苦……”
也正是知道这些,宁浩才会看上陆嫣。
如若不然,京城与陆嫣相当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宁浩又如何独独求娶她呢?
季卿眉眼之间尽是冷然。
“是季家大夫人主动与她撇清关系?”她道。
冬青道:“据靖宁伯世子夫人自己所说,是这样的。”
不过,这也只是陆嫣自己的说辞罢了,季家之事离着现在已经有十年了,当年的情形到底如何,外人又要到何处去了解?
季卿眼中闪过轻嘲。
她的母亲,也就是季家大夫人姓陆,而陆嫣,则是陆氏幼弟的独女。
陆嫣八岁丧母,三年孝期之后,季卿的小舅陆斌要外放,因陆嫣向来亲近陆氏,便将陆嫣托付给了陆氏。
自此,陆嫣在季家一住就是三年。
季家获罪的时候,陆氏确实不想连累陆嫣,只不过她都还没来得及与陆嫣撇清关系,陆嫣就先一步又哭又求,表明自己只不过是寄人篱下,并非季家人,甚至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诉自己在季家借住的这段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若不是季卿是当事人,只看陆嫣那泪如雨下的样子,她都要相信自己的母亲真的苛待了陆嫣了。
想到当时陆嫣的惺惺作态,季卿现在都觉得恶心。
冬青之所以会说起陆嫣,倒也不是因为这些,只不过是顺带提到了季家而已。
她道:“主子,您可不知道,这位靖宁伯世子夫人如今都快成京城的笑话了,当初她嫁进靖宁伯府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岁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耽搁了年纪,靖宁伯府求娶的时候,陆家本是不允这门婚事的,是这位靖宁伯世子夫人自己闹着要嫁去宁家的,许是为着这事,靖宁伯世子夫人与娘家的关系并不好,平时都极少有往来,打从嫁进宁家开始,靖宁伯世子夫人就只在做一件事……”
那就是求子。
哪个寺里的香火灵验,哪里供奉的送子观音有求必应,还有各种各样的生子良方……
陆嫣可谓是试遍了各种办法,却都没能如愿以偿,嫁进宁家四年了都未得一男半女。
京城各府也不是没有女眷求子的,但像陆嫣这样闹得人尽皆知的还真没有,也正是如此,陆嫣才会被人当成笑话来看。
当然了,陆嫣自己只怕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对此,季卿一点都不意外。
陆氏一族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书香门第,绝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陆嫣自小在陆家长大,按说总也该沾上几分书香气才是,可也不知为何,陆嫣这个人总是透着股小家子气,她会看中靖宁伯府的表面风光,执意嫁去宁家,又做出这么些事,有什么不可能?
季卿轻嗤一声。
这时,悦来居到了,主仆三人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用过了午膳,回到贺府,季卿借口要午睡,让忍冬和冬青退下,待屋里只剩她自己一人时,这才取出她自致远书斋买回来的那本书。
忍冬做事很细心,许是看出了季卿对这本书的看重,她特意用帕子将这本书细细包了起来。
季卿将帕子翻开,看到书封上的几个字时,就是一怔。
季氏游记。
这是……
季卿轻轻抚着这四个字,手有些微颤。
季氏一族世代耕读,即使是在战乱年间,季家别的东西丢了许多,但祖上传下来的那些书却保存得极为完好,未失一册。
季氏先祖极为赞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因而季氏一族的男丁,在成年之后都会花上一到三年的时间去各地周游,待回到季家之后,再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感书写下来,这一代一代,一个又一个季氏子弟游历之后书写的见闻,被整合在一起之后,就有了季氏游记。
甚至,每隔十年,季家就会重新将季氏游记重新编纂一次,因为每一次编纂都会有季氏子弟书写的见闻加入到书中,季氏游记也变得越来越厚。
季卿手里的这本季氏游记,正是十年前才刚刚编纂过的那一版。
若是季家当初没有出事,今年,又该重编季氏游记了。
季家获罪后,季家的家产被抄没,不仅家财,就连季家的那些藏书,也都被尽数搬空。
十年来,这是季卿第一次看到季家的藏书。
而且……
她翻开书页,看到里面那一个个熟悉的字迹,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是父亲的字迹!
这是父亲的旧物!
季卿自幼就喜欢看游记,尤其是喜欢看自家长辈兄长们用自己的足迹编纂而成的季氏游记,仿佛这样她就能跟着父兄们一起走遍山河了一般。
她还记得,十年前,在父亲重编季氏游记时,季卿几乎是日夜期盼,只差没住在父亲的书房里了,可没少被家里人笑话。
后来父亲编完了新版的季氏游记,还没来得及交由书局印刷,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