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宴又看向常乐:“我没想过你会杀人。”
听到这话,常乐满是血丝的眼中终于带上了泪,他重重的对着姬清宴磕着头:“常乐愧对掌门信任。”
姬清宴道:“你是神化峰的弟子,出事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要废去你的修为,你可有不服?”常乐以头抢地:“没有不服。”
常乐在神虚宫总膳堂呆了一百五十多年,他的修为虽然敌不过王庆舟,但是也是辛苦修来的。随着姬清宴手中寒光一闪,常乐感觉自己的筋骨像被冻住了一样。他的面容开始快速的衰老,没一会儿他就从一个面色红润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很多修士被废除修为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衰老。他们的经脉骨骼失去了灵气的支撑会快速的老化,有很多修士被废除修为时会死在当场。时间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修行的时候可以感知不到它的存在,可是一旦没了灵气,时间就会变成最可怕的利器。
看到常乐的变化,王庆舟吓坏了,他疯了一般向着门口的方向扑去:“不!我不要被废除修为!”他不要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头,他还想留着性命走得更高更远!
可惜他还没能走到门口,就被刑堂的弟子摁倒了。王庆舟想要挣扎,刑堂弟子在他的脖子上点了一下,他就叫不出声音来了。他的身体僵直,很快就被刑堂的弟子们拖了下去。
王庆舟扭着脖子绝望的看着苏展的方向,可是苏展转过了头,至始至终没有看他。
常乐哆哆嗦嗦的对着神虚宫的几个长老还有掌门磕头,因为老迈,他的声音嗡嗡的。远处的人想要听就要将神识探出,然而有姬清宴他们在场,修士们就算有八卦之心,也要稍稍克制一下。
杜衡离常乐近,他听到常乐说道:“常乐卑贱之躯,能入神虚宫得掌门长老庇护一百余年,此生已经无憾。只求最后让我再为掌门做一份鲜虾饺子,今日之后山高水长,怕是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杜衡鼻子酸涩,他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重情重义的常乐会因为几句口角就要了朱大龙他们的性命,朱大龙也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人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非要用这种办法?
姬清宴颔首:“准。”
常乐狼狈的站了起来,他的身躯已经从高大的中年汉子变成了老人,宽大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他踉跄着站定身体对着神虚宫的人再行了个礼,最后他面向了杜衡。
杜衡神色复杂的看向常乐,上一次见常乐。他和常乐一起提着食盒往神化峰上走,一路上有说有笑。这才过了多久,常乐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常乐坦白道:“其实,我想除去的只有朱大龙一人,小蔡原本可以不用死。然而那孩子贪嘴,非要喝上几口老鸭汤,我拦不住他,只能送他一起上路。这就是命吧,就像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的结局会是这样。”
杜衡握紧了拳头,他恨常乐诬陷自己草菅人命,也恨自己到了现在都没办法对常乐说上一句重话。
常乐沧桑道:“杜衡,你命好。从你进神虚宫那天我就知道,你这人有大造化。你身边有这么多护着你的人,幸事啊,幸事。”
说完这话后,常乐便蹒跚着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他身后跟着两个刑堂的修士,曾经风光的常大厨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最后一次进厨房!说出去何其讽刺!
杜衡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视线,他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突然之间,杜衡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搂住了,他转头一看,只见玄御正担忧的看着自己:“没事吧?”
杜衡摇摇头:“还好。”其实他不太好,此刻他的脑子里面一片混沌,他觉得他已经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地上只留下了两具冰凉的尸体,杜衡开口想要说话,可是他发现他的嗓子哑得说不出来。他哑着喉咙问道:“小蔡和朱大厨的尸首怎么处理?”
苏展道:“会还给他们的家人,神虚宫会给予他们的家人一笔丰厚的抚恤金然后厚葬他们。”
杜衡笑了一下,可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对于站在门口的看客而言,他们只是看了一场热闹,可是对于小蔡他们的家人而言,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没了小蔡和朱大厨,神虚宫照常运转,太阳也会正常的升起落下。可是落在杜衡心上的雨,一时半会散不开了。
就在杜衡要离开的时候,刑堂的人匆匆的回禀:“回禀掌门、回禀二位长老,常乐自尽了。”
常大厨最后煮了一碗鲜虾水饺盛在了碗中,然后他服下了藏在袖中的到何时。
为神虚宫做了一辈子饭的厨子,最终死在了灶台前,他的眼睛至死没能合上。
听到这个消息,姬清宴问道:“常家还有后人吗?”苏展道:“有个侄儿在城里。”
姬清宴道:“葬神虚宫吧。”这是姬清宴能给常乐的最后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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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膳堂关门了,杜衡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窝在房间里面不出门。锅上的老鸭汤被景楠他们拿去深埋了,厨房里面锅碗瓢盆都被凤归用灵火烤了一遍,玄御将被修士翻得散乱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放回了原位。
一膳堂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平静之中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