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准备打硬仗了,各项部署也要走在前面,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的调配和统筹也是必要的一环,得让专业人士主持,在赤旗帮里,这人是谁就不言而明了。
再次踏上罗陵岛,饶是田昱早有准备,也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整个码头都成了修船场,成堆的木料堆积一处,不知多少匠人围着那些残破的船只忙碌。这是一场惨胜留下的印记,而他们还将面对另一场大战。
若是船队都受了如此严重的损失,领军之人真能毫发无损吗?之前压在心底的担忧几乎是瞬间涌了上来,他催促道:“快些进营!”
也顾不得颜面了,田昱让亲随把他背下船,直接塞进了车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大营,到了议事堂前才下车换了轮椅。
然而还没等他稍稍整理仪容,就见一人快步走了出来。
“丹辉你来了。”看到田昱,伏波面上不由露出喜色,“这一路可还顺利?”
田昱没来得及作答,目光不由自主的上移,看向了对方的额头。那里有一道伤疤,虽说已经结了痂,但依旧深且长,十分的醒目。他喉头不由一哽:“你受伤了?之前怎么不提!”
这关注点可有点偏啊,伏波挑了挑眉:“小伤罢了,不碍事。”
女子伤了脸,哪会是小伤?!然而下一刻,田昱自己都发现这念头的荒谬,对于个闺阁女子来说,伤了脸的确是天大的事,但是对一军统帅,别说是额头擦伤,就算是中了一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在三场激战过后,仍旧率军躲过了飓风,这点伤简直微乎其微,称得上天幸了。
也正因此,田昱闭上了嘴,也不再看那双还包着白布的手。伏波可不管这别扭的家伙在想什么,直接把人带进了屋中。
依旧是没有门槛的大堂,依旧是可以直接放轮椅的空位,当在自己该在的位置坐定后,田昱的心绪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伏波也没跟他客套,开门见山道:“现在东宁情况如何?”
“曹县令亲自派人传讯,还监察县内诸豪强,颇为尽心。那几家商贾也算安分,并没有到银行挤兑,反倒是唐家送了些粮食酒肉,说是劳军。如今东宁上下一心,就算有心存不轨的,也不敢做出头鸟。”田昱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东宁的现状。
伏波略略松了口气,这跟她想的倒是差不多:“那就尽快安排人员转移吧,老弱妇孺和伤员都挪到东宁大营去。”
这是要把罗陵岛当成前线了,田昱了然颔首,随即又道:“如今库中钱粮不缺,要不要提前犒赏兵士?”
就算是惨胜,也是胜了,理应按功行赏。可惜这一战没什么胜利品,只能从库房中取些钱粮,鼓舞士气了。
伏波却摇了摇头:“先安排抚恤,此战死难者皆称‘烈士’,要厚葬厚抚,赏功可以延后,大战未歇,不是领钱的时候。”
下来可是要跟人拼命的,若是刀尖舔血的海盗,自然更在乎黄白二物,然而赤旗帮的练兵模式不同别处,这些渔民出身,以帮为家的汉子们,恐怕更在乎赏钱能不能落在亲人手里,身后是要如何打点。
田昱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说起来,这也跟邱大将军带兵的手段有些相类,不滥赏滥罚,更看重兵士,只不过邱大将军不可能施恩太过,以免招来朝廷忌惮,而伏波就是这支军队的主人,自然能用更好的法子收买人心。
只不过想要彻底稳定军心,还有一点需要顾虑,田昱道:“那帮主打算如何处置‘谣传’呢?邱大将军残部这消息,也是有利有弊的,绝不能放任不管。”
他们是能通过这传言来分辨敌我,找出心怀不轨之人或是犹豫不决的墙头草,但是这消息一日不定下来,人心也就一日不定。
“自然是要认下来。”伏波冷冷一笑,“咱们终归是要与朝廷为敌的,提前让大家放弃侥幸也是件好事。”
“与朝廷为敌”这句,让田昱的心头猛然一跳,忍不住握紧了双拳。这才是他想要的!若不是朝廷中那些猪狗辈,他和娘亲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然而下一刻,那炽烈的恨意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田昱深深吸了口气:“若是如此,咱们说不定还能策反一些官军,哪怕被朝廷犁了一遍,水师里也有敬重大将军之人。”
都是当兵吃皇粮的,那些将士才最知道邱大将军的厉害,钦佩他的为人。也正因此,朝廷阴害这样一位忠义无双的名将,势必会让底下士卒悲愤莫名,感同身受。若是利用大将军的声望,说不定真能让一部分将士投诚,甚至乱了敌人的军心。
伏波沉吟片刻,突然道:“你可知道徐显荣?”
田昱记性可不差,略一思索便道:“可是那位徐小将军?听闻他曾在大将军帐下任事,深得器重,不过数年前就调往边关了。”
看来田昱也没见过徐显荣,伏波轻叹一声:“此次领兵埋伏我们的,正是这人。”
田昱不由一惊:“当真是他?他竟然调来了番禺?这……”
这未免也太巧了!若是如传闻所言,这人应当是邱大将军的爱将啊,竟然跟大将军的女儿打的你死我活,险些双双殒命,也太阴差阳错了。
“他是陆氏托关系调来的,此刻已经被扣上了通匪的罪名,下了大狱。”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关注番禺那边的情报,自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
田昱神色大变:“水师营地不比别处,绝不能冒险救人!”
几乎是瞬间,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