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姥姥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当时就从床上跳起来了,还要跪下给前去报信的那位老师磕头,反倒把那位老师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她,不让她跪下去,否则真要折寿了。
吴女士的家人当时基本齐聚一堂,在等待空难的最新消息,所以也不需要额外联络什么人。
听到老师的叙述后,大部分亲属表示只要婴儿能够安然无恙地送回来,其他事他们不在乎,也有少数几个年轻气盛的提出异议,说得知真相和完整的遗言是他们作为空难受害者家属应得的权利,凭什么还要签保密协议才能知道?如果非要签协议,那就法庭上见吧。
这几个年轻人嗓门粗、声音大,很有煽动能力,虽然很快被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压住了,但明显口服心不服,而其他家属也微微动摇,内心略有微词,而那位老师只是从容地搬出一句话——“超凡者自治”,就不再多言。
见过世面的长辈一听,就大致猜到了,空难肯定与超凡者有关,根据普通人与超凡者达成的默认协议,人家确实能全权处理,而且如实说明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假使不说的话,他们知道个屁?岂不是连签保密协议的选项都没有了?闹上法庭也没用,法院不会受理跟超凡者有关的案件。
大家闭门商量了一下,最后由几位德高望重的家属主导,决定不签保密协议,不是他们没有好奇心,而是担心签了之后这几个小年轻的嘴上把不住门,万一泄露出去,就该轮到他们吃官司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知道……再说,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们就是一个家境比较富足的普通人家,知道了真相难道还要去给吴女士报仇不成?
这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只有具备一定社会阅历的人能做得出,因为如此等级的事件真相,普通人知道了绝对有害无益,徒然招惹是非。
他们把最后决定告诉了那位老师,她也没多说,点头表示明白了,让他们选出几个女性代表,跟她前往红叶学院接孩子。
婴儿的姥姥是肯定要去的,他们又推选出几个人,一起赶到红叶学院。
在江禅机他们进来之前,几位家属又在暗暗抹泪,学院长和几位老师和颜悦色,不停地劝慰开导她们,好不容易把她们劝得看开了一些,结果她们一看到婴儿出现,从婴儿的脸上,家属们再次想起英年早逝的吴女士,尤其是吴女士的母亲、婴儿的姥姥,更是哭的肝肠寸断,几次差点哭晕过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悲剧莫过于此。
这是人类之间最真挚的性情流露,面对此情此景,就算最无厘头的米奥也没有嬉闹,感情丰富的千央更是被感染得跟着痛哭出声,仿佛吴女士也是她的亲人似的,其他人的眼眶也微微泛红。
欧阳彩月暗叹一声,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真是太好了,如果她为了一己之私,一时冲动带着婴儿远走高飞,这家人就会受到第二次打击,婴儿的姥姥当场气绝也说不定。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念头着实可笑,凭什么觉得自己跟婴儿寥寥一两天产生的感情就能压过一切?
“大姐,别哭了,你这么哭会把眼睛哭坏的。”
“是啊,婶子,就算是为了囡囡,你也得保重身体啊……”
“大娘,你别这样,你看囡囡都跟着你开始哭了……”
其他家属见老人家屡屡哭得闭过气去,担心哭出个三长两短,把好不容易减为一场的葬礼又变成两场。
但老人家实在太伤心了,吴女士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能不心疼吗?
学院长向路惟静递了个眼色,这种场合把路惟静叫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路惟静会意,不过她面露忧色,颇有些棘手之感,因为上了年纪的人,心脑血管会比较脆弱,哭得闭过气去是小事,万一因为血压上升,把哪处的脑部毛细血管哭爆了,那可真的要命了。
大脑是太过精密太过神秘的器官,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她能保住老人家的命,但老人家会不会因此而神智不清或者半身不遂之类的,她就不敢保证了。
当务之急是劝老人别哭了,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能劝的别人都劝了,她还能舌灿莲花不成?
路惟静擅长治疗身体上的伤病,但心理上的问题,只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她束手无策,否则当初千央就不会还要住院那么长时间以慢慢减弱心理上的戒断反应。
这时,一道纯净而清澈宛如天籁的声音响起。
“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您请节哀吧,愿逝者安息,灵魂升入天堂。”
这句劝慰平平无奇,顶多是比其他家属的劝慰多了一句宗教祝福,而老人家明明是不信教的,但说来奇怪,老人家的哭声竟然渐渐平息了,由嚎啕大哭转为抽泣。
不仅是婴儿的姥姥,包括其他家属在内,甚至包括千央在内,全都像被一股清泉冲开了胸口的郁积之气,没有令悲伤逆流成河,而是将悲伤、痛苦、沮丧、失落等极端负面情绪全都冲淡并且卷走大部分。
最令人惊讶的是,跟着家属们一起哭的小婴儿也停止了哭声,小婴儿不可能听懂这句话,这就意味着……
真的有人舌灿莲花?
学院长和老师们惊讶地盯着阿拉贝拉,刚才就连她们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这绝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能做到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