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和少文在雪地里走着,雪儿在前,少文隔开三步远跟着后面。周围站守的士兵时不时的打量几眼她们。
雪儿深吸一口寒气,叹口气,呼出的气转瞬冒着白烟一般:“少文,这微黄的阳光让我想起了一个事。”
少文抬头望向她:“何事呢?”雪儿道:“那年我随着爹爹进马家庄,爹爹被老爷分去了管事区记载那些庄稼账目。而我,做了马家的丫头,跟随其他一些丫头去打扫园子。我记得那天的晨光就像今天一般,淡黄中带着微热,那天的我莫名高兴,好像有一种预感,我和爹的生活终于可以安定了。”少文道:“可不是,你成了我的妻,成了马家的少夫人,那园子注定和你有缘分。”
雪儿微微一笑:“本来,我是打扫园子里的那些过道的,可巧那天伊姑娘带着小红路过,招呼了我和另外一个丫头跟上,她带我们去了你的院子,吩咐我和那丫头四处打扫打扫,万般嘱咐里面的书不可乱碰。”少文笑了:“原来是伊姑娘带你去我院子的,我还第一次听说这事,那时候我是在书院教书,不怎么待在家。”
雪儿点点头:“和我同来的丫头不想进屋,怕弄坏什么物件,只想打扫屋子外,我便进去扫屋内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进你房间,一推开门,就看见好多好多书,我当时就感觉你这个少爷定是个书呆子。”少文笑道:“原来你对我的初印象竟是这般。”
雪儿道:“我给你打扫屋子的时候,手指轻轻拂过那些书页,我想,这么多书,全都被你看过,那你整天都在想想些什么呢,哪怕待在你房间,这里有你生活的气息,但也感觉你遥远的不可触碰一般,这感觉让我莫名难受。后来,在伙房吃饭的时候,听丫头们谈起你,说将近年关了,少爷便要从书院回来了,还说你俊俏的很,那些小丫头说着你的时候,还会脸红。”
少文微笑摇摇头,好像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这我还真不知,那年雨下的好大,山路滑的很,车门不好走,我没有回家过年。看样子一定让你很失望了。”
雪儿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鞋子,鞋尖蹭了些雪渍:“可不是,本来以为过年就可见到你了,谁想到,你竟没回,本来过年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可是我心里却感觉空落落的,一种什么没填满的感觉,难受的很。我给你打扫了那么多次房间,每次去你屋,我都想着你,摸着房间里的每一物,奇怪的是,好像真的触碰到了你一般,真好笑是不是。那时的我,像是有了不知名的期待一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一个小小的丫头,怎么可以对这庄园三千农工的少主人有那样的心思呢。可是,你就像一个神秘又寻常的存在,高高在上又如影随形,步行在马家庄每一寸土地上,我都会想到你也走过,这感觉真的太可怕,我也不知我到底在幻想些什么,为什么要想这些。那时候大壮哥对我很好,从我来庄园的第一天,他就对我很好,时长凑我身边,嘘寒问暖,有什么好东西都偷偷塞给我,每次看着他对我笑,我便觉得,我该接受他才是,因为我和他才是同一类人啊,我们打脱离娘胎,就注定生在地里,活在地里,是这些粗活养活了我们,而我们这一生也只懂这些。我和你根本就是不同的人,对你所有的感觉,那都是妄念,会伤害你,也会伤害我自己,大壮哥说想娶我为妻,我答应了他,我知道和他一起过日子,才是适合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合适,这种合适可以让今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和气又平淡的渡过,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样的生活是幸运的。错的是我,是我有着不该有的心思,我该打住,我试着去关心他,去接受他,去和他相处。甚至一有空就去布店看看布料,看看那些我们有意的喜布,计划做什么款式的喜服,一起合计合计攒钱办酒席的事,那时的我们都觉得,彼此将是陪对方度过余生的人,这种感觉就像黑夜过后,就会天亮一般,那么真实又确定。后来的事,便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了,我爹的赌债竟然闹到马家庄来,那些人剁了我爹的右手,还要抓我去填债,是老爷,他拿出钱救了爹和我,老爷看着我,打量着我,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满意,一丝期待,似乎憧憬着什么一样。”
少文微微一笑:“爹想让你嫁我。”雪儿脸上爬上红晕:“是啊,老爷隔天就和爹说,想我做他马家儿媳。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几天都身在梦中一般,大壮知道消息后,疯了一般,不是酗酒就是在地里撒泼,好多次都快被人举报给老爷了,是三爷拉着他维护着他,让那些农工闭住嘴。直到一个黑夜,他说要带我私奔,还拉着我去跪求三爷的帮助。”
少文道:“我三叔?也是,大壮是三叔的得力助手,十多年来,一直和三叔出去压货,而且他曾在老虎口中救过三叔的命,况且三叔自来与爹不和,不管凭哪点,三叔自会帮你们的,再说三叔知我的女子身份,他一直不赞同我假扮男装娶妻之事。”
雪儿道:“确实,你三叔听了大壮的请求,二话不说的便给了大壮一百两银子,不过他送我们出门的时候,拍着大壮肩膀,有点走神,像是回忆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