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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日的早晨,我醒过来,觉得头脑晕乎乎的。
我觉得自己整个晚上都在做梦。但是什么梦,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做梦的时候,自己下意识也知道那是在做梦;当自己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也能依稀记得梦中的场景和零星几句讲话。但是一旦完全清醒过来,那些梦中的情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都想不起来。
这仿佛在暗示我:黑夜与白昼,暗与光的两极是无法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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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噩梦。
我好像天生就记不住梦中的故事,不管是好梦,还是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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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觉得从未有过的不舒坦,那和做梦没有什么关联。
但是昨晚在阁楼上看见的场景,的确对我的困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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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正午时分,我穿好衣,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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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到一个人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响动。
说来奇怪———就连森林里小乌雀的鸣叫声也比往日小多了,整个宅子里一片寂静。寂静地让人害怕,昨晚的喧闹仿佛就像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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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昨日早上一样,我先在厨房里喝了一杯茶,然后将凌乱的会客房收拾干净。
桌子上的诸多酒碗都不见了,估计是被那帮年轻人拿到大房间去了。
今日,与会客房相比,大房间的劳动量肯定在走廊中间,考虑了一会。
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等着他们打开大房间的门呢?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爬到阁楼上窃看一下那里的情形?
我左右为难,决定还是先到楼下喝一杯茶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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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个时候,传来凄厉的狞叫声。
我从没有听到过那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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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声是从楼下传来的。
我没有听出是谁人的声音,但至少可以笃定,那不是女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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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下楼梯,冲到大房间门口。我想进去,但房门依然被堵着,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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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我敲着门,朝里面大声喊叫着。
“刚才那个叫声,是怎么回事………”
“喂,喂,风几,听到没有?”
里面传出声音。那好像是寂之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像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拼命地喊着他的同伴们。
“风几、安正………你们快起来,快起来呀!!”
随后,传来风几的声音。
我不再敲门,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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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么了?”
“出大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看,看那边!!”
“哪边?”
“那边———是那边呀………”
“哎?——啊!!这………那是怎么回事?她,她怎么会亡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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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身了?到底是谁人亡身了?”
“把门打开!!”我大喊起来,再一次用两只手敲着门,“把门打开!!”
“是看管人,你听。”传来寂之怯怯的声音,他们总算听到我的喊叫了。
“怎么办?风几!!”
“怎么办呀?”
“快把门打开!!”我又叫了一声,“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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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里面的两个人将堵在门口的木椅挪开了。我总算冲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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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风几和寂之的苍白如纸的脸。他们蹲伏于地,抱着腿,浑身颤抖,这副样子让人看了,只会觉得好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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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我迫问着他们,“刚才我听见你们在里面喊,有人亡身了………”
“她,她………”
“啊,在那,那边………”
两人上气不接下气,脸上不停抽搐着,那样子就像是被吓坏了的孩子一般。
一直到昨夜,他们还不可一世。
现在那种蛮横的态度早就不见踪影了。
看着我,现着求助的眼神,他们吓得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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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我也是。”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让我进去。”
我推开二人,朝房间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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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很宽敞,即便如此,还是充满了酒气,整个屋子显得很浑然。
我不禁皱皱眉头。他们肯定喝了不少酒,而且一晚上没有开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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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黑的地上,到处散落酒坛、酒碗………
“在那边。”
风几指着房中央,手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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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放着张木椅。雷木就坐在那上面,但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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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抛开胆战心惊的二人,径自走了过去。
她仰面躺着。左手放在心前,右手无力地垂到椅子下。皮肤早就变成了难看的土灰色,脖颈上横着一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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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站住了。
我环视一下房间,看看剩下的两个人在哪里。
安正在右手内里的墙边上,他正躺在那里的木椅上。
风匕在回廊一端。坐在书桌前,趴在上面,呼呼大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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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们两个人叫起来。”我扭过身,冲着风几和寂之,语气厉然地令喝着。
两个人慌不迭地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