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能当上厂长的人,韩树人确实有几把刷子,原本已经无所畏惧的周凯听了他这一连串的问话之后,眼圈都已经泛红了,脸上显现出了深深地惭愧之色。
韩树人叹了口气:“我很惋惜,同时更加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这个一贯表现优异优秀的骨干职工犯下这种错误呢?周凯,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此刻的周凯有种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的感觉,牛小强一看他心神失守,一面感叹韩树人的攻心战当真厉害,一面出手挽回局面,他主动开口道:“韩厂长,这件事跟周凯师傅无关,是我赖着他帮忙的。”
韩树人一听牛小强称呼自己为厂长,并未叫自己叔叔,不由得暗暗点头赞许。如果是私底下说话,或者是不太正规的场合,牛小强叫他叔叔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是在处理他犯下的事情,如果牛小强不懂事,仍然称呼他为叔叔的话,那么他即便想帮忙开脱也不好行动,因为这会给人一种偏袒的感觉,对于当领导的人来说,这种行为很难让下属们服气。
“小强啊,你可是方老的徒弟,他连顶尖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都不要,却偏偏收你当他的关门弟子,可见你是多么的有天赋,话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方老在相关领域可是顶尖人物,你就算不爱自己,也应该为方老的名誉着想吧?这件事说小了是你不懂事瞎胡闹,说大了那就是在犯罪啊,你——你——唉!”
韩树人说到最后伸手指着牛小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连连叹息,似乎他已经预见到了牛小强会被严厉处罚一样。不过被他指着的牛小强的心情却越来越轻松,不是那么担心自己会遭受严厉处罚了。
早在韩树人质问周凯的时候,牛小强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别看韩树人在一个劲的数落周凯,实际上仔细一琢磨,你就会发现他表面上是在数落,其实是在向其他的厂领导宣扬周凯的优点。
按照牛小强的理解,他觉得韩树人的潜在意思是这样子的:“周凯不仅爱岗敬业,并且还舍身忘死的帮厂里救过火,为咱们厂做出过卓越的贡献,跟这些贡献相比,他犯下的错误好像也不算太严重吧?对于这种骨干员工,咱们是不是应该酌情考虑一下,给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至于韩树人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牛小强是这么理解的:“各位同志,这小子可是方老的关门弟子,人家方老在圈子里这么德高望重,又给咱们帮了这么大的忙,看在方老的面子上,咱们是不是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因此影响到方老的声誉,咱们今后还怎么好意思找人家帮忙啊?”
为了确认自己的揣测是不是对的,牛小强偷偷看了方东平一眼。看过之后他彻底放下心来,连最后的一丁点担忧也消除了。
方东平的脸色比较平静,他一边抽烟一边看手表,似乎在催促各位厂领导不要浪费时间似的。
韩树人叹息过后坐在了办公桌前,他扫视了在座的其他领导一圈,这才开口:“各位都是厂委委员,相信大家都不希望看到厂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咱们就要面对,至于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各位可以畅所欲言,充分的发扬民主精神,经过讨论之后,咱们再进行投票表决吧。”
韩树人说完话把目光投向了财务科的许科长:“许科长,你先谈谈你的看法吧。”
许科长是在座的人当中唯一的一名女性领导,她嗯了一声:“那我先来说几句吧,在开会之前,我已经去现场估算过了,经过我的评估,此次事件大约给厂里造成了两百多块钱的经济损失,就我个人来看,这件事并不算太严重,周凯平时的表现非常优秀,还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帮厂里救过火,对于这样的骨干员工,我们不应该因为一次错误就一竿子打死,相信只要给予周凯师傅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将来肯定会用更大的工作热情来回报咱们厂,至于方老的徒弟,他年纪不大,今后的人生道路还很长,我们要是处分过严,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我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啊。”
许科长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在座的领导们有的微微点头,有的沉默不语。
牛小强见此情景不由暗自揣测:这帮人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气氛不对,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点头的人多半是跟许科长一个派系的,韩树人既然让许科长第一个发言,说明许科长跟他是一路人,也就是说刚才点头的人跟韩树人也属于一个派系。
至于那些沉默不语的人,要么属于中立派,要么属于另一个派系。中间派暂时可以忽略,唯一比较难搞的就是另一个派系了。目前看来,韩厂长这一派的人数不占优势啊。
牛小强想到这里暗叹一声:韩树人是空降到三阳拖拉机厂当厂长的,他的年龄和资历跟在座的人相比差得太远,又因为改制得罪了不少人,难免会有一些人因此对他有意见,刚才没有点头的人当中应该存在这种人,他们属于反对派。现在就看哪一派能够占据上风了,希望我跟周凯不要成为他们之间斗争的牺牲品,否则的话那就真的让人欲哭无泪了啊。
韩树人对于许科长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扫了扫其他人,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身上:“严主任,你是主管生产的领导,周凯师傅算是你的直管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