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囚落日(十)
江面上还是有不少船只在搭载乘客,哈里听说他们要过江后就兴奋地蹦蹦跳跳,团团不堪其扰,甩手让他拉着神情恹恹的应零,在旁边傲娇地装模作样、实则暗地里各种激动偷瞄四处打量,文落儿和宇月各怀心事自带冰场气息,前者更是头顶乌云,科迪和肯特晕船,如此看来,稍微正常点的乘客就只剩宁奚还有莫柯了。
江面还算平静,船也开得很稳,最适合欣赏江面风景。
文落儿见宁奚还真在悠闲惬意地观光,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们不抓我吗?”不是说战争是因为她才爆发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抓了她威胁狼族?而且这个方向......不会是还要送她回去的意思吧?
“就算不是你,战争也会爆发的。”莫柯淡淡道,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尽力安慰人的话了,没有人需要为战争负责,这从来都不是谁的错。
宁奚无比赞同地点头,难得人模人样地感叹道:“这死无数个人的破事,一个人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有一天你看到尸体堆积在你的脚边,肠胃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腥气,看到全世界、整个天空都是一片猩红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活着或死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话说得隐喻,莫柯觉得哪里不对。听起来就像他参加过战争、见过尸山尸海的样子?可是就算是十几年前的战争,还是小孩子的宁奚也该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吧?
莫柯想起了在第一个世界里,他打开房门看到全是鲜血后的异常,或许他不经意流露的,是受到刺激后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和宁奚从未出现、顾屿全然不知、风阳闭口不言的家人有关吧?甚至和他的嗜糖,或许也有牵连。
莫柯甚至想到更早之前,和风阳他们谈到为何会进入玛奇朵研究体系,风阳刚刚毕业时就靠自己优秀的科研成果被成功招聘,而顾屿则是因为家里几代人都从事玛奇朵研究,很早就进入了体系。可是宁奚,却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通过允许进入系统的考核而被编制为体系中的一员,这件本该耳熟能详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却变得如此隐晦而无人知晓。
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考核的一部分。
莫柯的脸陡然变色,甚至吓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宁奚。
......他该不会......是玛奇朵的一部分吧?
“你那副被吓到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宁奚缓住自己猛窜地心跳,被莫柯有一天居然也会被吓到这件事震惊,“我说得那么可怕?”或者他自己联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莫柯竭力收起自己外露的情绪,可是逻辑上十分接近真相的结论让他心神大恸,竟慌张得不能自已。如果从头到尾真正进入系统、要破解玛奇朵的只有他一个人,猜到第一次设定意义的是宁奚,第二次设定实践者是宁奚,那么第三次设定说的是宁奚、还是他自己?
甚至所谓的破译,也许就是杀死宁奚。
不不不......系统用了“逃”这个词,就说明无论如何宁奚也是站在玛奇朵的对立面。莫柯思绪从未如此混乱,在千丝万缕中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最清晰的一条,挣扎着不愿放手。
溺水的刺骨冰冷油然升起,有一股温暖的力量突然裹住他。
宁奚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他什么都没有说,莫柯不安的心却莫名安定下来。
“你见过?”莫柯在他怀里闷闷出声。
宁奚怔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之前自己描述的场面,本想开玩笑道他不会真被吓着了吧?但仔细想想莫柯现在这样,听到了估计会直接一把把他推水里,于是只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我小时候见过。”莫柯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深沉复杂,和似在幻境的悠长回味。
莫柯沉默了,宁奚感觉到他在纠结什么,以为他也在小时候经历过战争场面,却不曾想听到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进玛奇朵?”
为什么?
他要进来这件事好像从来都是一件被默认并且公认的事,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要进来。
宁奚笑笑,淡淡道:“有人说,现在还想进玛奇朵的人,要么就是盲目自信、自以为是的自大狂,要么就是偏执顽固、疯起来连命都不要的疯子......”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玩味地低头,看向怀里的莫柯,问:“那你又是哪种人?”
莫柯想了想,道:“......大概......是第一种?”他确实很想挑战玛奇朵,也很想破译它。
“你呢?”他转而问宁奚。
“我?”宁奚笑得平常,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阴翳。
他说:“真巧,我是第二种。”
难得见宁大爷自嘲啊,却被莫柯白了一眼。
船很快靠岸,科迪和肯特从货舱里卸下货车,埋头认命继续当车夫,对岸果真是一大片望不尽的荒田,来自四面八方的纵横田路交错又四散,来往客流量不言而喻。
尽管道路众多、荒草丛生,但最宽的主路却直通远处,畅通无阻。
宇月从下船开始就一直左顾右盼眼神飘忽,不过宁奚和莫柯还没顾得上想她要做什么,货车已经到达了边界。
因为是三方边境,狮族和狼族交战情况没有中西边境惨烈,但零散倒地的尸体和染红的成片土地也可见一斑。
按四处散落的尸体看,再往西是狼族的营地,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