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她。护士呼叫了医生,随后为顾顺做紧急处理。李懂怔怔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直到护士转头喊他:“你怎么不说话?他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只有意识醒过来了吗?”
李懂嘴唇紧抿。护士急道:“你说话呀!”
“怎么了?”医生火急火燎地赶来,后面还跟着一头雾水的杨锐和徐宏。两人本来欢欣鼓舞,没想到一进来碰上这么个场面。徐宏见着顾顺的手就跳了起来,“怎么回事?!”
“严不严重?!”杨锐快步上前,脸色黑得可怕。护士让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不、不严重,应该只是软组织挫伤……”
“没伤到骨头,”医生接话道,“没事,洗干净给他上点药,比他脑袋恢复得快。”
徐宏摸上弯折的栏杆,“怎么搞的,他不是还动不了吗?”
“这个问题得做过j-i,ng神检测才能回答你,”医生道,“不过以他之前的j-i,ng神水平而言,虽然身体还没回归掌控,但如果全力以赴想去做一个动作,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实现的。”
“你的意思是他费老鼻子力气,苦心孤诣只为了把自己手砸个大包?”
“谁知道呢,杨队长,你不如问问你们队员,”医生让护士去拿药,转身看着李懂,“这位同志从头到尾都守在这儿——哦,他还是伤患的向导,有什么事想必瞒不过他。”
于是全部锋芒又都指向他。李懂戳在那儿,像根被蛀空了的木头,身前尽是寒光摄人的斧。杨锐拍了他一下,他就直挺挺地向后栽过去。
“李懂?!”
徐宏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堪堪赶在他后脑勺砸上墙壁之前拉住他。蛟龙一队十项全能的副队长给快被一堆破事烦到头秃的自家队长使了个眼色,强行把李懂从病房里带了出去。
满室兵戈被隔离在外。徐宏拉他到不远处的长椅前坐下,问:“感觉好点了么?”
李懂点头,又迟疑着张了张口。徐宏又说:“你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但是你得告诉我顾顺的伤怎么回事。”
“砸的。”
“嗯,显而易见。”徐宏说,“动机呢?”
李懂又犹豫了一会儿,“我的责任,”他双手交握,拇指死死扣住指节,“他意识清醒了,我就跟他说了会儿话。”
徐宏投以鼓励的眼神。他吸了口气,继续说:“后面我们吵起来了,情绪比较激动,他……”
“他一气之下就把床砸了?”徐宏无奈道。
李懂吸吸鼻子,“嗯。”
“说实在话的,这事儿真不可思议,”徐宏说,“顾顺和你,吵架?还大动肝火?怎么听怎么奇怪啊。”
“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他。”
“这话说的,这架还能是你一个人吵起来的?”
李懂沉默了一会儿,食指侧腹被指甲掐出深深红印,直到一丝血渗出来,他说:“副队。”
“嗯?”
“我……想申请解除和顾顺的结合。”
徐宏眸光倏尔下沉,“你刚刚也跟顾顺说了这句话?”
李懂下巴微点。一声长叹在他耳边响起。徐宏捏了捏太阳x,ue,“怪不得顾顺这么大反应。”
“罗星也好,顾顺也好,”李懂说,“我不是个合格的向导——”徐宏打断他,“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李懂微怔。徐宏站起来,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发出砰砰的声响,“李懂,有些话我说不合适,我也不跟你讲这些。你现在就好好训练,我让庄羽他们没事儿多来看你,你跟他们聊聊天,不要成天闷在那东想西想。”
李懂还想说什么,被徐宏抬手挡住。“这是命令。”他说。
“……是。”
“坚持一下,再等两天。”徐宏说完,起身回了病房,留下李懂一个人茫然失措。
等……等什么呢?
答案来得比预想中要慢些。
人多嘴杂,虽然杨锐和徐宏刻意遮掩过,顾顺病房里发生的事还是没能瞒下来,最终传到了高云的耳朵里。即使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顾顺的失控是李懂引发的,他还是因此提前结束了放风活动,当天晚上就被勒令重新回到隔离舱。
与上回不同的是,李懂坚持不再接受药物治疗,选择靠抚慰剂硬抗j-i,ng神风暴。这给杨锐的申请造成了一定的麻烦,高云不认为李懂能够单凭意志力控制自己,他在短时间内的接连两次失控给这位历经风雨的舰长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任凭杨锐如何说好话,都死守着不签名。
他必须对罗星、也对李懂负责。
李懂不知道杨锐在做什么,但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花了一个多星期来证明自己。头一两天他完全没有入睡,因为他的意识只要露出一星半点的弱势,负面情绪就会像沙尘暴一样一拥而上撕扯他的理智。之后,海洋与大漠势均力敌,互不相让。他开始睡觉,陷入梦境,海怪们在梦里你方唱罢我方登场,钝刀子割r_ou_似的磋磨他的神经。抚慰剂被他当糖片一样地吞进胃里。陆琛每天都来帮他做情绪疏导,以减少他服用抚慰剂的频率——这玩意儿是一系列向导用j-i,ng神类药物中效果最差也是成瘾x_i,ng最低的一种,却依然是“j-i,ng神鸦片”中的一员,而且服用过量人体会产生耐药x_i,ng。
所幸他依赖它的时间不长。第六天开始,巨浪吞噬了黄沙,李懂的意识不稳定度奇迹般地有所下降,他依然会在噩梦中骤醒,醒来后仪器上的数值仍旧高得惊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