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铮目光安静地描摹着他的模样,像是要把这一刻牢牢记住一样。他屈腿靠在墙边上,张开手说:“过来。”
苏瑟睁大了眼睛,认真道:“我还在生气。”
游铮坚持地伸着手臂,苏瑟很没办法地起身靠近,幻影虚虚地落在他怀里,低低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通过光子传过来:“你还没道歉呢,又想蒙混过关。”
游铮伸手触碰他白金色的长发,手指却只能穿过空气,打乱了那些通讯光点,他有些沙哑地说:“好吧,都是我的错,从小就是这样。”
他微笑着漫不经心地回忆:“其实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小姑娘,所以才那么纵容你。不然的话,就你和游竞做的那些恶作剧,我一天能揍你八百次。”
“所以那些打都是游竞替我挨的?”苏瑟轻轻笑出声。
游铮轻轻咳了起来,在苏瑟看不见的地方拭掉了嘴边一丝血,他说:“是啊,如果把你吓坏了,长大后苏伯父不肯把你嫁给我怎么办?”
“后来你发现我是个男生,是不是巨伤心。”
游铮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阵:“也没有,因为当时苏伯父已经和我们家闹翻了,他肯定不会把你嫁给我的。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才会比较伤心吧。”
苏瑟目光轻轻地一动,他仰着脸勾着唇:“现在还这么觉得吗,我若是同别人在一起,你不难过?”
船舱的温度随着接近恒星而升高了,游铮解开了衣领,他的脸也开始泛红。
游铮真诚地说:“其实不难过。你回奥菲斯时那么踌躇满志,那么趾高气昂,我已经打算只做点头之交。但你在刻耳柏洛斯哭了,我方知道你喜欢我。我就是不想让你哭,你笑起来比较好看,哭的样子实在太丑了。”
苏瑟低下了头,长发掩住了他的表情,过了一会他才苦恼地抬起脸,手撑着面颊说:“游铮你可真烦啊,突然说这个,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影像就定格在这一刻,游铮关闭了通讯。
游铮抬不太起来手了,再这样下去就瞒不住苏瑟了。他的声音很轻,像一个梦一样:“我也很想你。”
那个影像仍然浅浅地笑,脸上带着一点抱怨,一双明亮的绿眼睛全是柔情。他长相酷肖父亲,神态却像赫连夏,流转之间勾魂摄魄,游铮最喜欢他这样的笑意。
那么幸福,游铮可以为他做一切事。
陆名扬的声音带着一丝恶意传来:“原来苏会长是阁下的情人啊。”他攻破了军舰的内部通信,此刻闲适地在甲板上踱步,冷眼看游铮临死前狼狈的样子。
他蹲下来,探过头去看苏瑟的脸,笑得很嚣张:“他可真美,如果我是游参谋长,我也不舍得去死。谁知道这个美人会便宜谁呢?要不,我替你照顾照顾?”
游铮吃力地伸手摸索,然后举起枪。
对方一脸得色地看着他,游铮死到临头莫非是糊涂了,出现在这里的只是一个量子态的幻影,又不是陆名扬本人,他开枪又能怎么样呢?
“砰”的一声,甲板上的光缆被打断了,通过军舰网络入侵的陆名扬消失在空气中。
枪从游铮的手中滑落。
他闭上眼睛,拥抱着那个虚假的苏瑟,感觉军舰的外壳被灼热的气流融化,金属的骨架开始坍塌。他吻了吻怀里人的头发,喃喃道:“苏瑟,晚安。”
“他们害死了我哥。”游竞喃喃道,他的手不住地颤抖道。“为什么那么突然?”
他才离开不到一天。
苏瑟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你什么都不懂,游铮,耶戈尔,游不殊,那些人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他厉声道:“游铮都死了,你却还在这里一脸无辜问我原因。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他那艳丽张扬的面庞上出现一闪而过的癫狂,随即变成了全然的凄怆。
苏瑟声音低下去,如同自语一般,他说:“知道吗?其实元老院中意的秘书长人选是我,原本轮不到耶戈尔的,但我拒绝了。我当时很害怕,因为苏家和游家的关系,我们已经形同陌路。若我去从政,那么游铮一辈子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他带着一点得意说:“所以我离家出走跑去做生意了啊,我远离奥菲斯,远离政治中心,对于七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一无所知,对于权力不屑一顾,所以游铮不会忌惮我,我才能得偿所愿。”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似是极度痛苦,却又极度凶狠:“若我当初做了秘书长,若我顺从父亲,同赫连家沆瀣一气,那么游铮不会再看我一眼,不会再爱苏瑟分毫,那么赫连定要除掉游铮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得知消息,我就能救他。今天活着站在这里的人,就不会是你。”
游竞愣愣地看着他,苏瑟无比清晰地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不过你本就不是游竞,不是个活人,不是吗?你只是被游铮塞进他弟弟躯体里的一个灵魂。”
“你说什么?”
“游竞早在河岸基地出事故时就身亡了。游铮当时连夜赶到河岸,那之后不久,游竞又活了过来,那时候的游竞,壳子里才变成了你。因为这就是游铮谋划的。游家群狼环伺,他独木难支,更何况游竞一死,游不殊也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两个儿子中他一直偏爱小儿子,如果不是游铮和他长相一模一样,我都要怀疑,他是否是亲生的。”
他恶狠狠地说:“这些事情,游铮都是一个人在承担,无论是你也好,意气消沉的游不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