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两边皆是百多丈的居中地带,眨眼即至。
翻身下马,金甲劲装,泛起了几圈耀眼的涟漪。尚罗建业站定,带鞘长剑为柱差进了面前的土壤,双手叠着搭在剑柄末端。简单而又朴素的动作,并没有任何的一丝的花哨。然而,单单是这样的站立,却是已然让人眼前一亮。他就好像,是一颗悬崖峭壁上的劲松。迎风不惧,遇雪不屈。冷眼并没有多少的感情,说不出的沉静,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一样泛不起多少的波澜。又像是蛰伏守候猎物的豹子,耐心是他从来不缺的标签,冷静是稳健中藏有锋芒的睿智。
啪嗒,
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捻,紫衣罗地。衣缼随着雪白的发丝,无风却是自动,看去竟带了几分的仙气。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一直没有拿下来,昂首挺胸,对于有着一副令女子也要羡慕的精致面孔的他来说,所谓的刚毅、整齐之类的词汇未免显得有些粗鄙。他更像是只存在于江湖上的武学大家,一派宗师。
是经年累月的沧桑,造就的一种傲然。是对着一种依仗,达到了绝对的自信的底气。
敌对的彼此,迥然不同的气质,毫不忌讳的相撞的视线,直面对手的眼睛需要极大的勇气,然而这对于双方来说,似乎早已经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难事。是宿命,是责任,是地位,是性格,注定了他们要站在交锋的对立面,必然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交锋。
“玡,本将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将军来了,本官如何敢不来?”
“你很有勇气,是个汉子。”
“将军却并不是很有勇气。”
嘿,顺耳的恭维,某人看来倒是并不中用。“怎么说?”
“两军阵前,相距一百丈的地点。”
“同样的距离,同样的孤身一人,这很公平,不是吗?”对于地点和距离的善述,并不是秘密的事实。再说,似乎并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怕是担心山顶的巨弩,连这攻击的范畴都恰好的规避。看来将军,对我军调度配置,研究的可是够仔细的呢。从这一点看来,将军避开了你所担心的。而本官对你的暗藏却是懵懂,吃亏的是本官才是。”
“啊哈,天下第一聪明人果然不俗。胆小是一个难听的贬义词,只是本将身担十数万将士的性命,可不敢不小心。谁让你的弓弩,锋芒锐利?”
“邀本官谈判,不知将军想要如何的谈法?”
“众所周知,我镇东铁骑英勇天下。诺大花月尽在吾手,唯独这苓岚一座孤单。你我都是清楚的很,拿下它不过是本将愿意不愿意的事情。”
“照着将军的口吻,似乎这苓岚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尚罗建业下巴微扬,透着胜利者的得意。“只是念及造就苓岚繁华不易,本将不想伤及无辜。人都说你聪明,本将希望你为自己想想,为身后几万残兵想想,更为城中百姓考虑,投降吧。”
“将军你倒是以为,一切都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难道不是吗?”
“其实,你比皇上还要不如。”
“父皇英明神武,本将心甘为末。”
“本官说的是云宗,将军的兄长。”
“什么?是他,不,什么皇上,这个位置,他不配!”尚罗建业好似被踩到了痛处,恨不得跳起来。
“他或许有错,贸然登基更是惹火。然而,他查明了先皇被杀之事,并不顺利的典礼之后,国号已定。你起兵犯他,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又如何。”他不屑。
“这就注定了,你是叛军,他才是正统。”
“胜者为王败者寇,已经死了的他,是彻底的失败者。”他只知道,或许也只愿承认的是,如今站着的是他。尚罗皇室,唯独他自己一人,这天下,注定了是囊中之物。
“难不成将军以为你自己,能够好的到哪里去?”
“玡,本将是很赏识你的。可是你也不要自以为是,没有分寸。”
“怎么,说到了将军的痛处,故而恼羞成怒?”
“你信不信,只要本将一声令下,便可让整个苓岚荡然无存。”
“本官信,只是,苓岚之前还有本官身后这道屏障。要过去,先踏过这五万人的尸体。”
苦笑,冷笑,自嘲,“看来这场谈判,是进行不下去了。”
尚罗建业,忽然的有些后悔自己来了这里。
“你本有最好的筹码,然而你杀了皇上,便是以下犯上,整个镇东铁骑,都是众矢之的。”
“本将没有杀他。”
“或许是你,或许不是你,这很重要吗?天下人尽皆知,皇上是死在了贤文鉴城,你,脱不了干系。”
“哼,本将从不介意别人怎么说。只是,这事的确不是本将所为。万军统帅,本将还不至于连做了的事情,这么点担当都没有的卑微。”咬牙切齿,面部时不时的抽动的肌肉,是压抑的怒火在咆哮。就好像,是水壶里被烧开的水,止不住的沸腾。“对于结果,你以为区区的五万人,能够有什么影响吗?昌河一役,连十万大军都是覆灭。”
“将军何苦自欺欺人?你提出谈判,不过是不想开战吗?有足够的胜利的把握的话,你又哪里肯给本官这个面子?只消一声令下,哼,运筹帷幄,不是轻松?”
“你以为这么点防备,便是了不起了?镇东铁骑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你倒是天真。”
“将军,本官断言你,这辈子都当不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