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宋木然地抬头看着他:“宋北齐……那女人找到我家里来了,我爸妈要离婚了。”
从宋婉琴收到那封信开始,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因为宋北齐住在林家,林瑞强也每天在家,因此林宋和宋婉琴都假装这事情不存在。
可是现在宋北齐搬走了,林瑞强出差去了,郑玲玲见时机正好,今天正大光明地跑到了林宋家。
白天宋婉琴去买菜了,林宋正在家里看电视,听见有人敲门他去开,见到郑玲玲的一瞬间,他砰一声甩上了门。
那女人吃了闭门羹仍旧是不依不饶,在外面不间断地敲了半天,林宋就是不开。他不是不敢面对,是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
什么破小三这么理直气壮,竟然还找到家里来了。
他一边看电视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会儿声音突然没了,他以为那女人走了,从沙发上跳下来正准备去看看,就听见开门的动静,同时宋婉琴的声音响起来:“屋里说吧。”
宋婉琴平静地打开门,让后面的郑玲玲进了屋。
林宋冷漠地挡在她面前,看向宋婉琴,僵持了一会儿宋婉琴说:“林宋,给阿姨倒杯水。”
整个过程宋婉琴显得十分平静,见到郑玲玲的时候十分平静,谈话的整个过程十分平静,说出“我会和他离婚”的时候也十分平静。
等郑玲玲走远了,宋婉琴不顾林宋的阻拦去厨房忙活,不小心摔了一只碗,她才突然蹲在地上开始崩溃大哭。
林宋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宋婉琴靠在他身上死命拽着他肩膀处的布料,眼泪直湿透了他的衣衫。
从此只剩下这个儿子了。
郑玲玲跟林瑞强是初恋,当年两人已经私定终生,林瑞强却阴差阳错去了外省接替叔叔的工作,以为他不会回来了的郑玲玲被逼嫁给了后来的丈夫,两个人的恋情在时间和各种意外的洪流中消逝。
却没想到,林瑞强结婚生子被调回洛花之后,两个人还会旧情复燃。甚至她在林瑞强所在单位的工作,也是因为林瑞强。
细想起来,这拉扯真是深远得可怕。
她现在愿意付出所有代价,甚至净身出户,只为了离开那个酒鬼前夫,跟林瑞强在一起。
郑玲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面对着宋婉琴和林宋讲完了自己前半生的苦痛,也讲述了林瑞强对她来说是怎样救赎的光芒,而后告诉宋婉琴:“琴姐对不起,可是爱情没有错。”
听完这话忍了很久的林宋突然暴怒,他伸手将面前的杯子拿起,狠狠往墙上一摔:“爱情没错你他妈也没错?!”
郑玲玲被吓懵了,又开始哭,林宋指着门:“别拿你那套爱情不爱情的来恶心我们,滚出去!就算我爸妈离婚了你他妈也一辈子别想住这里!”
宋婉琴一把拉住他,对着郑玲玲扬起一个笑:“对不起,我儿子脾气不好。我成全你们,离婚。”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林宋讲完了事情经过捂住脸:“我刚刚守着我妈吃了个安眠药睡了,可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爸明天就回家了……”
“宋北齐,”他声音发翁地问,“我上次是不是做错了?他明明答应了我的,可是那女人现在还怀了孩子……”
宋北齐半蹲在他面前,认真地说:“你没错,是人性错了。”
林宋通红着眼睛但是没哭,直愣愣地看着宋北齐,问:“你说人跟人之间,是不是都是这样浅薄的?”
是。宋北齐想,是,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浅薄的,他从小就知道。
林宋永远都那样朝气,惹人讨厌的时候,闯祸的时候,调皮的时候,永远都是朝气的。他常常会烦乱,会暴躁,也会不开心,可是他从来不会悲伤。
而此时昏暗台灯照着,宋北齐看过去觉得眼前的林宋悲伤得不像是真人。
他低头看着他的指节,说:“是,但也不是。也许大部分人之间是浅薄的,但总要试过才知道。也有人刚开始是满怀深情的,可是深情不长久。”
林宋心里微微一动,他本以为宋北齐会说些好话劝他的。不过也是,要真的喜欢用言语来营造自欺欺人的错觉,那也不是宋北齐了。
“自从我外婆去世了,我就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真心待我好。”宋北齐向着他剖析自己的心迹,“更不相信会有人一直不离开我,可是林宋,我打从心眼里觉得,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我们之间兴许不会变成浅薄呢。”
他的眼神太认真,林宋脑子转不动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宋北齐……我这么难过,你能不能不要趁机表白啊?趁虚而入这么不君子的吗?还有……浅薄这个词是不是不能这样用啊?”
宋北齐笑,学着他平时傲然的语气:“大爷我爱怎么用怎么用!”
说完他半跪在地上,手伸向林宋的后脖颈,用力将他拉向自己,抱了个满怀。林宋本能地想挣脱,宋北齐已经箍紧了他,低声笑:“这才是趁虚而入呢。”
林宋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自己,听见他用蛊惑人心的声线说:“以后所有的爱都要由你来给她,所以你要坚强一点,但是在我面前就想怎么软弱怎么软弱吧,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来承担一切,你只做林宋就可以。”
你只做没心没肺的林宋就可以。
就着那张旧式的双人床,两个人都半睡半醒地小憩了一会儿。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害怕宋婉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