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条路?是预感?陆汀不知道他在出神的时候走了多少条路。
头又有没有疼。
“没事的,等一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就看清了吗?”陆汀抱住了他,“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我们想太多了,那就在这岛上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没有咱们就回家。”
邓莫迟在这怀抱中僵了一下。
这一僵就是十几秒,等恢复状态,他突然说:“不等了。”
“什么?”陆汀抱得更紧了些,靠在他肩头,眼神聚焦在天边,有一点视线被上方的飞船挡住了,只见朝日光圈的边际,一颗洁白的、明亮的点,骤然吸引了整片天空的光彩。
“不要等了,快走。”邓莫迟却像顿悟了似的,毫不拖泥带水地推开他,起身疾步走到操作台前,和ldow间还连着固定接杆,他也不顾,直接启动高速前进的程式。然而,任凭脚下的引擎怎么轰鸣,-b却无法移动半分。
他调出磁场3d投影,选择更新,进度是0。
怪鸟已经开始攻击飞船的腹部,那是何振声无法帮忙护住的地方,密集的撞击声响起来,陆汀照着热像图点射,同时也看到他肩头的颤抖,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要什么都不说老大!”
邓莫迟不回头,连声线都不再平稳,就像刚刚做了件天大的蠢事,“错了,来不及了,这是陷阱!”他拍了一下台面,投影图更新完毕,原本混乱的磁场已然变得井然有序,强磁遍布四周,就像一个无形的、难以突破的牢笼,把两只金属巨兽死死困住。
陆汀头脑嗡的一声,却见邓莫迟在此时已经捡回冷静,跪在地上,他想从地面固定的铁槽中拿出那颗正在高频震动的绿球,却像是被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拗住,拼尽全力地伸出手,却也难以靠近半寸。又是磁场吗,可以在看不见的层面阻挡任何,恐怕湖面上的磁场就是感觉到了球的入侵,才产生了变化,所以毁了这颗球就能破开这个强磁组成的死局。陆汀这样想着,把引擎功率开到最大以在怪鸟撞击下尽量保持平稳,默默走到邓莫迟身后。
他握住邓莫迟的肘关节,想添上自己的力气,似乎是……他成功了,他竟然没有徒劳,邓莫迟的手向着球体表面,正在靠近。
他也摸到手心的湿润,这么厚的衣服,居然被冷汗浸透了,他真怕邓莫迟就这么脱水!然而他却无法再多担心一秒,邓莫迟与圆球接触的瞬间,陆汀猛然看到刺目的光,只觉得被一阵利刃挤成的风刮过,重心颠倒,五感失灵,全世界都是剧痛。等到视觉恢复,他又看到一切都碎了,操作台、机舱外壳、方才落脚的地面、他的-b……竟然全都碎了,不见踪影!
只余一个苟延残喘的、被金属层厚厚保护的引擎,以及一副高分子合金骨架,也像被重压弄变了形,残破了,弯了,断了。
而他悬在骨架外,暴露在怪鸟翅膀下、毒风阵阵中。他本应该直接掉下酸湖,拽住他的是邓莫迟的手。
陆汀抬眼看去,邓莫迟也是摇摇欲坠,半个身子探出支撑之外,更可怕的是,一根断出锋利截面的骨架直接扎在身后,大概是下肋的位置,不知有多深,没有捅穿,但有鲜血从他面罩的边缘渗出,流淌,滴答滴答,落在陆汀的面罩上。
他用一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握着陆汀的手,力气大得都要把他的手骨捏碎了,重力的拉拽下,他握得越紧,越试图把陆汀提上来,那根钢棍就在他体内刺得越深。
可他没有松开。
“磁场怎么又好了?你们什么情况?我这儿显示a-b失速了?”何振声破碎且延迟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lw往下降了降,像是想要感知此处的情况。
“别动!”陆汀艰难地吼,他仿佛早已不能呼吸,眼睛是干涩的,流不出泪来,正如邓莫迟空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怪鸟被鲜血吸引,已经开始在邓莫迟身后凿啄,两人周身也在此刻窜起熊熊大火,毒雾跟着剧烈燃烧,把鸟群烫出怪叫。
何振声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重点攻击暴露在外的鸟,邓莫迟则被浓血呛住,喉咙上泛的,嘴里流的,鼻腔冒出的,所有。但他无法感知,他现在甚至无法把陆汀看清,抑或是感觉到一丝疼痛,从握住那颗圆球,到绿光在手中灼烧,接着在他手中消逝,他就像是被断绝了所有感觉,唯有无数狂潮压入脑海,撕扯他的意识,抹杀他的存在。邓莫迟感到相连,与全世界,所有人,一切具有“人格”的生物,好像万亿个灵魂同时涌入他的身体,又好像他自己的灵魂被割裂成万亿个碎片。
似乎,也许,这就是那颗球的作用。金星升起了,栩栩如生的梦,实现了,他们正确地使用了它,却错误地预估了它的效果。在这般剧烈的痛楚中,新神在神的旨意下睁开了眼,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敲敲门,随便捡起任何一个人的思想,走进去,只要他愿意,任何一条路都是通的,无非是行走难易有别。
可是邓莫迟不愿意。
我为什么看不清你,他只是这样想,集中起一切精神想把自己从灵魂的海啸中拔出来,稍微有一点成效,他能察觉到手中的异样,那甚至比身体上的任何摧残更引人注目,是陆汀在一根一根地扳开他的手指。
可他竟然无法匀出另一只手去阻止,那会让他们一同下坠。
“停,停下!”邓莫迟在喊,但糊了满面的血让他口齿不清。怪鸟的攻击暂时停歇,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