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欧西林的心猛烈的动了一下,“然后我就看到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个女子,她一直对我们的小老师非常的好,我们都知道她喜欢他,但是,那个时候,谁也不会那么说的,她飞跑过来,疯了一样的喊我们小老师的名字,她跑的那样快,好像赌命一样,我吓坏了,下意识的扑上去和她打招呼,但是,她好像知道什么似的,拼命的推开我,我扯住她的衣服,她回手给我了一个耳光,因为我们都用力太大,我扯开了她的衣服,她大骂我是流氓。”欧西林从始至终口气都是淡淡的,梁梦舸却觉得彻骨的寒冷和他并排坐到了秋千上,此刻,想说点儿什么,可是,说什么呢?
欧西林拍了拍梁梦舸的腿,给他拉了拉凉被,“她发疯一样打我,死命的往老师和小师兄的那边去,绝望的喊他的名字,说——柬卓你这个丧良心的白眼狼,你这个太监命!当时她一定是疯了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一边打我一边往里闯,但是,我始终没有放手,我没想到一个酷爱芭蕾舞的人却有那样打的力量,我能体会到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的力量,也许是爱情的力量,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直到最后她哭的昏死过去,那件事,我被拘留了起来,因为她妈报了案,说我耍流氓,我妈去拘留所看我,她一点也没抱怨,只说,几天就可以出去了;我妈去她家给她妈送礼,求她妈放过我,这个姑娘跑到公安局去跟人家说,当时是她昏过去了,我要救她才扯开的她的衣服,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们的老师柬卓被抓了起来,理由是流氓罪,他们被小师兄的父母给告发了,说柬卓流氓小师兄,那时候小师兄还不满十六岁,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的,他向他父母说是他愿意的,被他父亲把腿打断,他妈差点被气死,我去他家,他躺在堂屋的破土炕上,浑身是土,面目全非,但是眼睛亮的惊人,他托我去告诉柬卓,他爱他。我没能见到柬卓,那个时代,流氓罪是很大的罪,我记得判决下来快的惊人是十六年,还被脖子上c-h-a上大牌子游行,他妈在他游街的晚上就上吊了,当时我就站围观的群众里,跟着囚车跑,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好像知道我带来了什么消息似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跟着囚车跑,一边跑一边掉眼泪,最后囚车加速而去,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拼命冲他喊:‘换我心,为你心,换我心,为你心’——夜夜,‘换我心,为你心,换我心,为你心’——夜夜,我记得,我们的老师,总是温柔的管小师兄叫夜夜。”
梁梦舸浑身发抖,一言不发,欧西林转头看着梁梦舸,心里慌的不行,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慢慢的靠近他,隔着被子,近乎乞求的望着梁梦舸,梁梦舸死死的看着欧西林,“然后呢?”
欧西林没有退路了,“后来,政府在监狱给我们的老师治病,用电击,用j-i,ng神病药物,我和那姑娘一起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那姑娘对他说,不管你怎么样,你喜欢谁,我守你一辈子。”
“柬卓木呆呆的看我们,他忽然扯住我的手,什么也说不出,可是眼泪却汹涌的流出来,他的声音卡在嗓子里,我觉得有人把他的骨头给扭断了,把他所有的话都卡在那里,他的眼睛血红,头发都枯槁的直立着,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是,我能体会出,他要说,即使我死了,也让他好好活着,忘记我,好好活着,直到管教用拳头打他的头,把他拖走,他终于扯着生铁的栅栏门,喊了一句‘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