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住武器!”
宋天显将手中的一杆长枪从城头奋力掷了下去。
嗖。
五六十步的距离,长枪正落在护城河之前,直插在地上,枪尖没入土中,红缨覆土,枪杆却犹自在颤抖。
宋天显虽然文人,但力气却也着实不小。
“城下的弟兄们,横竖是一个死,跟建虏拼了吧!天上的神灵,你们的祖先,都正看着你们呢,就算战死了,也是一种荣耀,总胜过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宋天显的声音再传来。
俘虏兵相互一看,有人激动,有人惶恐,虽然长枪就在眼前,伸手可得,但却没有人敢立刻冲上去拔出来,甚至有人胆怯的往后退,似乎想要离得远一点。但后方的建虏却不管,见俘虏兵都站着不动,似乎有反抗之意,他们的箭雨立刻就倾射了过来。
噗噗噗噗,羽箭密集,惨叫响起,离着长枪最近的十几人都被建虏射中,倒在血雨之中。尤其是后退的那几个人,中箭最多,死的最惨。
“都让开!”
惊恐彷徨之中,一个少年兵忽然用力扔掉肩上的泥土袋,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奋力拔出长枪,转身舞动,双眼通红的嘶吼道:“横竖是一个死,跟建虏拼了!杀啊,杀啊~~”逆着冲上来的人流,往后方杀去。
砰!
一声枪响,正在狂奔的少年兵被铅弹猝然击中,胸口冒起血花,他的人,也被巨大的力量打的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他捂着胸口,不甘心的撑着长枪,想要爬起来,但又有一支羽箭射来,将他钉在了地上。
少年兵,不动了。
压阵的建虏步兵群中,一个建虏将官放下手中的遂发鸟铳,脸露冷笑,却是汉军镶红旗旗主金砺的弟弟金俊。他的好外甥甲喇章京侯宝死在渡河之战中,金俊疼惜外甥,要为外甥报仇,今日他奉命押着俘虏兵向前,对于敢于反抗者,他是绝不容情的。
少年兵死了。
但他的死,却彻底激发了城上城下的情绪,俘虏兵纷纷扔掉了肩上的泥土袋,哭喊:“拼了吧!”城上的明军将士为少年兵的勇气感染,在悲痛的同时,都将手中的长枪奋力掷下城头,宋天显更是大哭:“好少年啊~~”
“噗噗噗……”明军奋力投掷,一时几百杆长枪从城头飞落,插满了护城河边。
前方的俘虏兵冲上去,奋力拔出长枪,结成阵势,试图紧守河边,再伺机游过河去,逃得生路。
但对于可能的反戈,建虏早有准备,或者说,他们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已经轻车熟路,在少年兵被射倒的同时,金俊就已经意识到了俘虏兵的情绪已经不可抑制,反戈就在眼前了,因此放下鸟铳之后,他立刻命令:“那些敢拿枪的人,一个不留,全杀了!”
建虏立刻展开了弹压,他们用弓箭,鸟铳,甚至是梭枪向前输出火力,试图将反抗的明军全部射杀,明军前赴后继,一人倒下,另一人又迅速捡起长枪,继续为战,而随着他们带头,原本有所犹豫的俘虏兵也纷纷扔下泥土袋,狂奔着,试图想要游过护城河,逃入城中。
金俊气疯,恶狠狠地道:“杀了,全杀了,一个不留!”
箭矢如雨,梭枪猛掷,建虏展开无差别的杀戮。
面对无法逃避的屠戮,俘虏兵血红着眼睛,发出最后的怒吼,用胳膊格挡砍下的马刀,用尽全部的力气,将马上的建虏拖下来……
三千名俘虏兵,在刚才的僵持之中,已经倒下了五六百人,身上又没有披甲,能冲到河边,拔出长枪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手无寸铁,面对建虏的利器屠戮,几乎是毫无还手的能力。
很快,羽箭射穿了胸膛、马刀斩断了脖颈,尸体在通州城下铺成了一片,鲜血浸红了原野……
城头明军岂能坐视?
“开炮~~”
当少年兵倒下之后,朱慈烺立刻命令开炮。
“砰砰砰……”
炮响了,鸟铳轰鸣,铅弹箭雨如雨一般的向城下倾泻,城头明军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用尽所有的武器,要支援城下的兄弟,为他们争取时间和生机。但弹压的建虏却极其顽固,即便在城头明军炮火的威胁之下,他们也没有退缩,依然纵马挥刀砍杀,在马上放箭,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建虏军律森严,没有命令,他们不敢后退。
一发炮弹落下,将一个建虏和两个和他纠缠在一起的保定兵都砸成了肉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在明军炮火响起的同时,建虏也开炮了。
“砰!”
第一发就是重炮,直接击中了西南角的城墙,也就是昨晚有了裂缝的那一段。
虽然有木板护墙,但巨大的声响之中,整个城墙还是微微晃动了几下,有泥土落下,军士都是骇然,硝烟中,有人探头一望,发现城墙上护着的一块巨大门板,被这一发铁弹直接砸成了两半,轰然散落,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门轴还悬在空中……
一炮之后就是第二炮,第三炮。
而三炮之后,就是建虏的大小火炮,一起轰鸣,将通州城墙炸的碎石飞溅,硝烟弥漫。
“殿下,此地危险,请你速速下城啊~”
武襄左卫指挥使宗坤泰和副指挥使富魁,一人拿着一面盾牌,一面死死卫护太子,一边苦劝太子下城。
朱慈烺却是眼含热泪。
不管在运河之战中,他们是如何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