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有了重甲兵的保护,中间那二十个抱着火药陶罐的火药兵登时就变成了活靶子,纷纷扔了怀中的陶罐,转身也想要跑,但来时容易去时却难,一阵急雨般的铅弹从后面射来,将他们全部射倒在石桥之前。
……
汉军旗后方,正白旗之下,石廷柱脸色铁青,刚才冲击石桥的,正是他汉军正白旗的精锐重甲兵,原本一切顺利,只要炸开玉田城门,大军蜂拥而入,战斗就会变的简单,即便一次不能炸开,也可以第二次,第三次,总之一定要炸开,不想快要接近城门的重甲兵竟然遭此重击。
怪不得守军不拆除石桥,原来是有厉害的火器在城楼上等着呢。
但石桥终归是玉田防御的弱点,事到临头绝不能退缩,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坚持,于是冷冷下令:“擂鼓!再攻石桥,任何人都不许后退,违者,斩!”
几乎同时,汉军正蓝旗的佟图赖也下了同样的命令,虽然他是晚辈,没有石廷柱丰富的实战经验,但经过短暂的攻城,却也看出玉田城绝不是轻易能拿下的,前冲的汉军正蓝旗在城头弓箭和鸟铳攻击下,不断倒下,伤亡超过他的意料,但他却不敢下令撤退,因为多铎的军令很清楚,给他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内,必须拿下玉田城。
见石桥上的建虏重甲兵被击溃,城头之上,知县张棨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对阎应元不拆除石桥的决定,是有疑虑的,但现在他隐隐有点明白了,石桥狭窄,距离正好,是斑鸠铳和鸟铳枪发挥威力的最佳场所,阎总头,是想要把石桥当成屠宰场啊。
但风险也是巨大的,一旦建虏不顾一切的冲击石桥,攻到城门下,进入斑鸠铳和鸟铳都射击不到的死角,玉田必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杀!”
此时,虽然石桥攻击受挫,但填平壕沟,攻击城墙的汉军旗大军却陆续将云梯搭上了城墙,随即纷纷爬上,向城头攻去。
双方短兵相接,惨烈的城墙攻防战正式开始。
炮声,铳声,弓弦震动,箭矢破空,滚木雷石齐下,云梯从城墙摔落,刀枪刺入血肉,惨叫落地,双方士兵因为剧痛或者是临死前的巨大悲鸣,咒骂声,叫阵声,哭喊声,剧烈的战鼓声,将官声嘶力竭的命令声,所有声音都交织到一起,编织成了一曲惨烈的战场交响曲。
……
此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下午,终于,石廷柱和佟图赖支持不住了,他们麾下的兵马连续猛攻,从石桥到城墙,乃至壕沟边,在每一个地方都扔下了累累尸体,特别是石桥,因为石廷柱的命令,他麾下的重兵一直想要在石桥打开缺口,用火药炸开城门,然后大军挥兵入城。但明军对石桥的守卫太严密了,不但有斑鸠铳和连续发射、好像子弹永远都用不完的遂发鸟铳,将石桥变成了一个绞肉机,每一个冲上桥头的汉军旗士兵都被绞成了一堆堆的碎肉,更有一锅锅倾盆而下的“金汁”锦上添花,令汉军旗惨叫连连。
原本,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有一队重甲兵不顾死伤,举着圆盾,成功护卫陶罐火药冲到了城门前,正想要摆放炸药。
“哗!”
“哗!”
“哗!”
一锅锅煮得沸腾的金汁(粪汁),从城楼上倾倒了下来,给正在城门前忙乎的重甲兵洗了一个痛快的粪水澡。
滚烫腥呕,浓黄恶臭。
重甲兵的重甲或许能放箭矢和铅弹,但却防不住高温的金汁,尤其是脸部和手臂,当头灌浇之下,登时就被烫的皮开肉裂,惨叫连连,有人下意识的却摸脸,不想去连皮都摸了下来……
勇士们或许能承受铅弹和箭矢的攻击,但却承受不了金汁的恶臭滚烫。
汉军旗胆气顿丧。
在明军顽强的守御下,攻城兵马已经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士兵都已经显现出了疲态和恐惧,失去了上冲的勇气和战意,再战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浪费时间和徒自增加伤亡。
但石廷柱却不敢立刻下令撤兵,而是转头看向了督战的图尔格。
多铎临前行,留下五百白甲兵和一千蒙古兵,交给图尔格统领,图尔格是建虏开国五大臣之首额亦都第八子,镶白旗人,为多铎所信任,历史上,崇祯十五年,建虏入塞时,本是阿巴泰为首,图尔格为辅,图尔格率兵从黄崖关入,和阿巴泰一起攻下了蓟州,但这世一切都已经改变,图尔格不再是副帅,而只是一个督军。
图尔格今年四十八岁,为建虏宿将,眼见汉军旗猛攻了一天,但玉田却纹丝不动,心知并非是汉军旗怯弱,实在是明军守城有方,见石廷柱投来探询的目光,知道石廷柱的意思,于是点头同意:“玉田急切难下,先撤下来吧。”
石廷柱这才下令:“鸣金,收兵!”
“当当当当……”
听到鸣金声,汉军旗士兵如蒙大赦,纷纷夺路逃回,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尤其是石桥前后,横尸狼藉,残肢碎肉遍地,俨然就是一个地狱屠宰场。
几乎同时,攻击北门的金砺也下达了停止攻城的命令,汉军三旗猛攻了一天,除了在玉田城下留下了一地尸体,再无所获。
城头欢声一片。
一个时辰后,汉军旗派出使者,向城头喊话,请求派人到城下收尸,守军应允了。包衣奴才们收尸时,城头并不放箭攻击。这倒不是仁慈,一来这是惯例,松锦之战最激烈时,双方战后都是允许收尸的,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