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城,筑城,再筑城。
听范志完的意思,他恨不得将宁远修建成一座超过京师的超级大城池,以遏制建虏的攻击。
就口才而言,范志完确有其先祖范仲淹的风采,只可惜啊,书生用兵,历来都是想当然,不说现在朝廷财力困窘,就是万历天启时,也不能任由范志完在辽东这么浪费。
何况筑城的战术已经证明是错误的,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辽东的困境,大明修筑的锦州城,不可谓不坚固,但却依然落入了建虏之手,而且还搭上了九边的精锐。宁远城修建的再坚固又如何?如果建虏故技重施,派兵截断宁远和山海关的道路,挖掘壕沟,岂不又是一次松锦之败?
当然了,宁远比锦州稍好一点的是靠海近,有觉华岛的港口,转运军粮比锦州更方便,但松锦之战后,松山杏山锦州全部落入敌手,宁远孤悬关外,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最重要的是,大明在辽东已经完全处于劣势,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在辽东发起攻势,也因此,宁远就失去了作为战争桥头堡,逐步向前推进的意义。
比起宁远每年损耗的钱粮,宁远的存在除了能维护崇祯帝和大明朝的面子,朱慈烺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益处。
战争绝非只是修建要塞、战阵厮杀这么简单,还涉及到天文,地理、粮草、士气、战机等一系列复杂、而且时时都会发生变化的条件和问题,单凭主观愿望,只想筑城,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
范志完说话间,辽东巡抚黎玉田捻着胡须,微微点头,看来他对上司的想法还是相当赞同的。
朱慈烺暗暗摇头,范志完和黎玉田都是循规蹈矩的寻常官吏,没有什么过人的见识,黎玉田也就罢了,范志完在辽东督师的任上已经快一年了,又亲眼目睹的松锦之战的败兵,但却依然没有痛定思痛,反而走火入魔,一心一意的想要扩建宁远城,试图用坚城和大炮维持辽东局势,却不想大明朝廷的财政困窘。身为督师,目光太过短浅,只看宁远一城一地,实在是令人失望。
也因此,朱慈烺撤换范志完的心志,就更加坚定了。
范志完终于说完了,向太子深深一鞠。
官场惯例,此时上司应该勉励一番,但朱慈烺身为太子,却不鸟官场惯例,他脸色冷冷地什么也不说,目光看向黎玉田:“抚台有什么高见?”
范志完脸色微微尴尬,他意识到自己的意见不受太子重视,不过他心中认为的原因并非是自己的“筑城之策”不对,而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进了“谗言”。两个嫌疑人,一是兵部职方司郎中马绍愉,另一个是蓟州总兵佟瀚邦,松山杏山撤退时,他和这两人有点不愉快,而听说这两人都颇受太子重用,所以一定是这两人心有不满,在太子面前挟私报复,说了他的坏话。
黎玉田倒也聪明,见范志完碰了软钉子,接下来他的发言就小心谨慎多了,虽然也把“筑城之策”当成守卫辽东的唯一良方,但声调却明显降低了许多。
督师和巡抚之后,几个兵备道也陆续发言,但基本都还是延续范志完的调子,筑城再筑城---不能怪他们,松锦之战后,将弱兵疲,要坚守宁远,除了筑城,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好办法。这也是保住他们性命和乌纱帽的唯一办法。
朱慈烺不动声色的静听,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高起潜,发现高起潜正襟危坐,毫无意见,于是又看向了吴三桂。
在座的众人中,基本全是庸才,不知道吴三桂这个大汉奸,是否会有高明的想法?
吴三桂全身甲胄,腰杆笔挺,标准的武人坐姿,无论范志完还是黎玉田发言,他都一句不吭,脸上表情肃重而庄然,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大明以文制武,像太子亲临这样的大型军议,除非是太子询问,或者是上级文官允许,否则武将是不宜主动发言的,这一点,吴三桂遵守的很是严谨。
终于,文官们讲完了,朱慈烺微微而笑,目光看向文官之后的吴三桂,淡淡问:“吴总镇久历边事,不知对眼下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太子的点名,令吴三桂有点意外,他急忙起身,抱拳,恭恭敬敬地躬身:“回殿下,臣一介武夫,不通文墨,辽东大计,不敢妄言。但朝廷定下大计,臣必督帅兵马,拼死向前……”
听到此,朱慈烺忽然又明白了一个吴三桂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宁远总兵的原因了---以吴三桂的见识,应该已经认识到了困守宁远孤城的一些弊端,历史上,崇祯十六年时,吴三桂上疏请求内迁,认为宁远已经不可守,那应该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早有认识。
但吴三桂此时却在“装憨”。
原因很简单,两个上司的发言在前,如果他吴三桂提出不同的意见,岂不是打范志完和黎玉田的脸?所以他只能推脱。
腹藏机心,一心一意的练兵、带兵,不给上级找麻烦,这样的下属,谁不喜欢?
吴三桂不想说,朱慈烺也不强求,微微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而经过这番讨论,他对辽东文武百官的心思和才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接着进入第二个话题,也是今晚军议的主题,
和第一个话题不同,第二个话题朱慈烺完全主导。
坚壁清野,严守关隘,调吴三桂和马科两位总兵,统帅两地精锐骑兵入关,以抵御建虏即将到来的入塞。
宁远的吴三桂抽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