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崇祯十一年,他们在穷途末路时,归顺朝廷一样。
但太子不是五省经略熊文灿,现在的朝廷也不是彼时了。
对于流贼的降而复叛,朝廷上下都是深恶痛绝。
不等使者说完,账内众文武就都怒了。
尤其吴甡更是怒不可遏,若非太子在场,他早就令人将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拉出去斩了。
“告诉罗汝才,他不配跟本宫提条件,如果他想投降,只能无条件的投降,本宫能给他的承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留他性命。给他一天的考虑时间,明日清晨之前,如果他不举白旗,率众出营投降,他就等着被枭首吧。”
太子冷冷道。
那使者还想说话,朱慈烺一挥手,中军武士就将他赶了出去。
这一夜,朱慈烺睡的很晚,他同吴甡、参谋司的三位参谋讨论军略几乎是到天亮,闯贼虽然溃了,罗汝才的覆灭也只在旦夕,但大明内外的情势却依然危急,容不得一点大意……
暗夜。
随着朱家太子的驾到,升起代天巡狩的大纛,曹营上下陷入了彻底的恐慌,连日激战,没有能突破官军的包围,反而越陷越深,如今被困在这方圆十几里之内,动弹不得,粮草更是几近断绝,等待他们的,除了投降,好像再没有第二条路了。
但罗汝才的请降却被朱家太子拒绝了。
消息传开,营中恐慌情绪越发弥漫。
后营一座小帐内,一个老兵正在灯下擦拭手中的长刀,灯光下,他一脸忧虑,嘴角似乎带着无声的叹息。一名穿着黑衣、身材纤细的小兵挑帘而进,不安的道:“黎叔,营中流言四起,罗汝才多半是有投降的心思了。”
老兵放下长刀,脸色凝重:“不意外,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以罗汝才的尿性,迟早是要投降的……可恨罗汝才没有听从吉硅的建议,白白地在陈留浪费了半日时间,错过了突围的最佳时机,不然说不定大军此时已经突围成功了!”
小兵撇嘴,清秀白皙的面容上满是鄙视,声音清脆的道:“说不定这都是李自成的阴谋,故意归还家眷,让罗汝才在陈留多等待半日,以为他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哼,罗汝才在意的岂是大家的家眷?我瞧他是舍不得那几个美丽的小妾吧?”
“鼠目寸光,这一次他怕是在劫难逃。”黎叔叹口气。
“那下一步怎么办?”小兵问。
黎叔取出两套破烂的百姓衣衫:“我料罗汝才在投降之前,肯定还会组织一次大突围,不是明早就是明晚,到时我们隐藏在曹营家眷之中,伺机而逃吧。”
“突围不能成功吗?”小兵不甘心。
黎叔摇头:“绝不可能。你没见官军阵中已经升起朱家太子的大旗了吗?有他在,官军将官绝不敢退却纵敌,何况连日激战,曹营损失惨重,已经是强弩之末,岂是连战连胜的官军的对手?”
小兵满脸不甘心,想一下,忽然又问:“黎叔,如果曹营败了,这些曹营家眷是会被遣散呢,还是送到官军营中?”
“你问这个干什么?”黎叔警惕。
小兵撒娇:“你回答我的问题嘛。”
“短时间之内,肯定是要被官军看管。长时间的话,则一定会被遣散。”黎叔回答。
“哦……”小兵微微点头,眼珠子乱转。
“湘云……”黎叔意识她可能是想到了什么鬼心思,脸色一沉:“此番我等到河南来,唯一的任务就是说服罗汝才转进湖广、南直隶,既然罗汝才扶不起来,存亡旦夕间,我等也不必再为他费心了,安全返回献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不可胡来。不然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绝不会再带你出来了!”
小兵狡黠的笑了:“放心了黎叔,我怎么会胡来?我只是觉得,既然咱们想要隐身在曹营家眷之中,就应该早做准备,比如应该更像一点,嗯,我认识曹营的一个大妈,人非常和气,我这就去找她。认她做干妈。”说完,不管黎叔同不同意,转身就跑出去了。
黎叔皱着眉头,心头满是不安,隐隐觉得丫头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
中军账内,罗汝才脸色铁青,军师吉硅愁眉苦脸,捻着胡须,束手无策,大将杨承祖倒是慷慨激昂,不停的请战,想要率军夜袭官军,和官军决战到底。
罗汝才听的烦躁,他何尝不想和官军血战到底?但没有粮草,也没有救兵,如何能战?僵持下去,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现在请降,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如果等到兵败,必然是身首分离的结果。
但今日派人请降,朱家太子的态度太过苛刻,除了保他性命,再不愿给他其他承诺。
罗汝才纵横十几年,杀官无数,曾降过一次,结果又反叛,如果没有朝廷不追究前罪的承诺,他实在不敢投降。
不敢降,又无路逃,粮草也见底,现在的罗汝才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懊恼。
懊恼不该在陈留停留半日,刚才盛怒之下,他把那几个误事的小妾全杀了。
可惜于事无补。
又懊悔或许不该和李闯分兵。
罗汝才绰号曹操,意为狡诈多变,足智多谋,在流贼之中,也素以智谋擅长,但今日身处绝地,他脑子竟然和浆糊一样,毫无办法。又或者不能怪他,只能怪官军行动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