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文微微一笑,拨马离去。
待李贤文远去,惠登相一脸疑惑的说道:“怪哉。有此妙计,为何不直接传军令,却要令幕僚悄悄来说?”
左良玉脸色沉沉,瞟了一眼那一面“代天巡狩”的大纛,冷冷道:“吴甡想要火烧,但又怕担当祸及村中百姓的恶名,所以想让我来背这个黑锅。”
惠登相明白了。
旁边的左梦庚一脸怒色:“这些文人太狡猾了,这个黑锅凭什么我左营来背?”
左良玉冷笑一声:“左某人的恶名不少,不在乎再多一个,只希望吴甡能记得我的好,在太子面前能为我左营多美言两句。再者,歼灭柳庄流贼确实是当务之急,不然我军无法全力应对当面的流贼。给徐元仁传令,令他火烧柳庄,一个流贼也不要留,全部斩杀,战事结束之后,立刻整兵增援前线!”
“是!”
中军快马急急而去。
“呜呜呜~~~”
几乎是同一时间,闯营中军响起第二遍号角,作为和流贼交手多年的老对手,左良玉清楚知道,这是闯贼的准备号角,等到第三遍号角响起,闯贼的第一波攻势就会开始。
举起太子赐予的千里镜,左良玉向对面观望。
闯营和曹营的步兵都已经列阵完毕,曹营在右侧,闯营占据左侧和中间,分成三重,军旗密集,人头黑压压地看不到尽头,十几只号角呜呜地一起吹响,声势极其骇人,有闯营的传令兵骑着快马在阵前不停的奔驰,将李自成最新的命令传达给阵中的每一个中下层掌盘。
左良玉放下千里镜,拨转马头,又向后方的来路张望。
身边的众将都知道他在观望什么。
不止是左良玉,所有人都在想:神机营什么时候能到?如果没有大炮,只靠血肉硬拼,我军怕是拼不过流贼啊。
……
后方五里之处。
神机营副将李顺满头大汗,正在拼命赶路,神机营大小佛朗机炮一共有三百余门,但此时跟在他身后的,只有十门最近铸造出来的青铜小炮和不到五十门的小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太子有严令,一旦两军开战,而他没有及时赶到战场,向流贼发炮,就会拿他是问。
但火炮太重了,虽然马拉人推,但在连续三夜的行军之下,大部分的火炮还是落在了后面,李顺不得不抛下重型火炮,只带了部分轻便火炮向前急行军。有时行的慢了,遇到坑坑洼洼,他这个神机营副将还得跳下马,和士兵们一起推炮。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抱怨,反而不停的鼓励部下。
能不能赶上决战,不止决定他的官职,也会决定他的脑袋,他一点都不敢懈怠。
从昨夜到今天中午,短短不过一百里的路程,李顺感觉自己把一辈子的力量都使完了。现在坐在马上,连缰绳都快要握不住了,但他依然得咬牙,转头对部下嘶吼:“快快,只有最后五里路了,向前,向前!”
……
同一时间,贾鲁河十里之处,两军对峙的战场。
流贼第二遍的号角声还在“呜呜”中,声音在旷野之中传荡,仿佛是暗夜之中的鬼哭狼嚎。
和流贼的呐喊鼓噪不同,此时的官军却是静悄悄,所有士兵都紧握手中的武器,一脸紧张的远望着对面的敌人。他们兵少,流贼却是人多,人人都知道即将面对一场以寡敌众的恶战,但身后的太子大纛给了他们很大的安慰和信心,他们觉得,太子不会轻易冒险,既然太子在,说明身后仍然会有援兵。除了太子,精武营精良的甲胄和齐整的队形也给了相邻左营步兵不少的信心,都是在战场上搏杀的老兵,是不能精锐,能不能战,有时一眼就能看出来。
“呜呜呜~~”
第二遍号角刚刚停歇不久,随着李自成的马鞭,闯字军旗的摇动,闯营中军的号角再一次的响起。比起前两次,这一次的号角更嘹亮,更悠远,所有的号角手都使出了吃奶的劲,用最大的肺活量,将号角之声传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号角之声在天地之间传荡,方圆十里之内的鸟兽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代天巡狩”的大纛之下,众多铁甲护卫之中,太子立马而立,脸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流贼。他表情很镇定,但内心却有说不出的紧张。虽然他对自己精心训练和重金打造的精武营有相当的信心,但毕竟是初阵,且流贼势大,精武营能否顶住压力,展现出平常的操练成果,在巩固自身防线的同时,还能帮助左右两翼的友军,他并不敢有百分百的把握。
尤其是当闯营的号角之声连续不断的响起,那凌厉的气势和摄人心魄的震撼力是他前所未见,心中的忐忑不免就更多,不过他深深知道,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自己就是这三万大军的“胆”。如果自己露出了一丝的害怕和怯弱,都有可能会影响到全军。
所以朱慈烺始终镇定,即使是流贼第三遍号角响起,流贼即将发动进攻之时,他也依然不动。
孙子·军争曰: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官军今日要做的就是不动如山,不管流贼怎么猛攻,都要坚守到天黑,等虎大威援兵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