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今天冲撞的马车里坐着谁吗?”
莲艾愣了愣,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将军……”
还不等他说完,门里的声音更冷:“去门前跪着。”
莲艾咬了咬唇,默默转身走到院中,正对着书房方向在青石板上缓缓跪了下来。
他从黄昏跪到夕阳西下,婵娟初升,门里的步年始终没有出来,也没有让他起来。
他的肩膀越来越痛,膝盖也渐渐失去知觉。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一双靴子,他抬起头,发现是门口那侍卫。
“将军问你知错了吗?”
若是以往,莲艾早就认错,可今日却怎样也点不下头。
他再次垂下眼,没有说话,侍卫见他如此,摇了摇头,去回话了。
这一跪又是一个时辰。
莲艾这一生少有犯倔的时候,他的脾气,他的棱角,早在青楼妈妈的调教下被磨成了“顺服”、“卑从”。
从小到大,他只犯过一次倔,那次妈妈想用驴鞭调教他,训练他容纳事物的能力。他抵死不从,被妈妈关了柴房三天,期间粒米未进,只有少量清水吊命。
“你一向听话懂事,如今怎么突然犯了傻?”老鸨想不明白,简直痛心疾首。
她好好养大的儿子,自小乖顺,从不违逆她,为何最后关头却作起死来。
莲艾咬紧了牙关也没松口,饿的没力气了,只要谁拿着那根黑长的东西靠近他,他就好发了疯的挣扎。他又是那样的体质,身上日日青紫遍布,叫人看了触目惊心。最后老鸨怕他真的有什么好歹,多年心血白费,只好放弃了用真鞭调教。
莲艾宁可用冷硬的玉势扩充身体,也不想身体里塞进畜牲的东西。总觉得如果真到了那步,他就连人都不是了。
生为玩物,已是身不由己,最后一点为人的尊严,他不想放弃。
莲艾正跪的眼前发黑,一双j-i,ng致的黑靴出现在他眼前,半晌,靴子的主人蹲下身与他平视。
“知错了吗?”
莲艾直视步年的双眼,强撑着才没倒下:“将军是因为我冲撞了左小姐的马车……才生气的吗?”
步年一把掐住他下巴,眼里满是寒冰。
“我与你说过什么?京城不比别的地方,你要万事小心。你今日冲撞的是雍王的马车,你知道他是谁吗?”步年手上一用力,莲艾便软软倒到地上,“是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的人!”
莲艾趴在地上,眼里透出从未有过的倔强。
“奴没想冲撞雍王殿下,只是想救下那女孩……”
步年静了片刻,语气并未和缓:“你如今的身份,自救尚不及,还想救别人?”
“我自知卑贱,在贵人云集的京城,随便一人便可碾死我。可命贱之人,就要冷眼旁观,就要明哲保身吗?我愚笨,我冲动,我不自量力,”莲艾慢慢低下头,用最后意志含糊道,“可不那么做……我良心不安。”
第14章
手很痛,脚也很痛。莲艾感到自己似乎靠在一个温暖结实的东西上,忍不住蹭了蹭,想更多的靠近。那东西瞬间紧绷,过了会儿才松弛下来,同时莲艾恍惚间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翌日,他在自己房中醒来,床边脚踏上坐着粉紫,正支着头打瞌睡。
他一动对方就醒了,满脸喜色道:“公子可算醒了!”
莲艾浑身酸痛,仿若被十余辆马车碾过,特别是两个膝盖,一动就针扎般的疼。他望着帐顶,过了良久才道:“我是不是给将军惹麻烦了?”
粉紫一愣,神情柔和下来:“朝中局势莫测,将军身在高位,也有他的难处。公子心思纯正,无害人之心,却不能保证别人没有害你之心。就像昨天那事,以后公子不必亲自出手,让奴婢来处理就行。”
莲艾看着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叫人落了口舌。”
其实他明白,只要出了将军府的门,他便不再仅仅是他,做任何事都可能牵扯到将军。
昨天的事,他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却的确有鲁莽之处。
粉紫见他开窍,甚是欣慰,起身为他端了药来。“将军虽说严厉了些,但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记恨他。”
莲艾心说我怎么敢去记恨他,他是主人,我是宠物,宠物哪里能记恨主人?
世有五籍,贵、良、商、奴、贱。步年为贵籍,他是贱籍,两人身份犹如云泥,别说步年要罚他下跪,就是毫无理由的杀了他,也跟杀一头家畜没什么区别。
莲艾觉得粉紫的话奇怪,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资格去记恨谁,就如他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为谁所爱一般。
因着这一跪,莲艾着实在床上躺了十天,彻底养好了才被允许下地。
“公子之前那膝盖太吓人了,乌青那样大那样深,奴婢差点以为你的腿要废了。”粉紫卷起他裤腿,仔细看了他膝盖,白皙的肌肤上不见一点淤青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莲艾自己放下裤子,小心问:“我能出府了吗?”
他实在闷得不行了,总觉得再躺下去人都要生疮。粉紫笑道:“公子身体无恙了,自然能出府。”
莲艾高兴不已,吃过午饭便与粉紫一道出了门,身后依旧有两名家丁跟着。
他们在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逛了一圈,粉紫见莲艾看什么都欢喜,却又不买,便自作主张全替他买下了。
莲艾大惊,连连摆手:“不用买下的,我看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