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鄂州城那巍峨的城池,腾建心中不由感慨万千。离开这里不过大半年时间,却恍惚是过了大半辈子一般。
与他们离开时相比,这里似乎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大河亦然。
长堤依旧。
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许多的烟火气息。
码头之上,大大小小的船只进进出出。碎石铺成的临时道路之上,一辆辆的马车,牛车,骡车不停地将各色的货物运往城内。光着膀子的力工扛着一个个的麻袋步履稳健地行走在跳板之上。
堤岸之内,半青半黄的庄稼正在微风之中荡漾,这显然是在战后补种的,以至于都到了收获的季节,他们却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这样的情况之下,丰收自然是不能想象的,但比起颗粒无收,却又要好得太多。
门口没有士兵守卫,来来往往的人自由进出,城门口也没有收取进城出城的费用。城墙顶上,廖廖无几的士兵持枪肃立,偶尔能看到一队巡逻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
看向两角突出的角台,腾建眼瞳微微收缩,左右两面,各安放着两门黑洞洞的火炮,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可谓是刻骨铭心。
鄂州城一战,他麾下一万五千青壮,正是在这种火炮的轰击之下惊慌失措,几乎没有做任何的抵抗便炸了营,本来可以称作天险的鄂州城,就此易手。
现在,唐军将他安置在了城头,却又成了守城的利器。
腾建很清楚,在这种火炮的攻击范围之内,任何攻击城墙的器械,基本上都无法生存。
走在鄂州的大街之上,赫然发现,鄂州城内已经基本恢复了过往的繁荣。
其实这两年来,鄂州城还算是风平浪静的。当年朱友贞攻破鄂州城之后的大屠杀所造成的创伤,已经被时间渐渐抚平,后来鄂州城虽然两度易主,但却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破坏,第一次是刘信达向向真投降,第二次便是腾建的仓皇而逃。
对比起鄂州城现在的繁荣景象,再想一想现在九江宛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腾建不由得摇了摇头。
“现在鄂州城内,比你们那时候要干净吧?”陪着他一起回到鄂州城的秦宽,笑看着腾建,脚用力地在光可鉴人的青石板上用力地踩了踩。
腾建没有想到秦宽没有跟他炫耀别的,居然说到了卫生问题,不由有些愕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以前咱们两家关系还算不错的时候,我去过你们的军营,也去过你们驻扎的城市!”秦宽道:“看了里面的光景之后,我就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咱们反目了,你们铁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腾建不知道秦宽是怎么从清洁卫生的角度之上联系到战争的胜负的,不过却也不愿示弱,回身指了指城头之上的火炮,淡淡地道:“要是我们也用那东西,却也不见得会输!”
秦宽大笑起来:“就算没有这东西,我们打你们,照样不费力气。算了,有些东西,跟你也说不清楚,走吧,大将军府就在前边。”
腾建自然也不想与对方争论,这两天,他与秦宽一路相伴而行,自然也有不少攀谈,对方不过一员牙将,但在军事素养之上,却丝毫不比他差。
见到李泌的时候,腾建只觉得眼前一亮。
李泌并没有摆开右千牛卫大将军的气派来正式接待他,而是让人直接将了领到了大将军府后院的小校场之上,在哪里,李泌的亲卫们,正在操练。
而李泌穿着一身青色的紧身衣,矫健英气的身材,真正是一览无余。
李泌不是那种什么让人一见难望的美女。但长年习武,身材修工,一股英气扑面而来,却是属于那种极度耐看的人,越看得久,便越觉得好看的那种。
刚刚跨过三十岁门槛的李泌,做到大唐一路大将军,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李泽的嫡系心腹,秘营出身的将领何只凡凡,但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却只有她一个,而且是以女子之身,那就在那里,看着李泌射箭。
一石的硬弓被李泌轻轻松松地拉了一个满弦,手一松,箭如流星,正中远处悬挂在树上的一个标靶的正中心。
连着三箭,箭箭中的,四周响起鼓掌和喝彩之声,腾建也忍不住鼓起掌来,一来是礼节,二来,李泌能在五十步开外,箭箭命中要害,的确是很少见的。
“好箭法!”腾建大声喝彩道。
李泌回头,看着腾建微微一笑,将弓丢给了一边的卫士,从腰带之上扯下一块手帕,一边擦拭着额着的汗渍,一边走了过来。
“刘信达大将军麾下腾建,见过李大将军。”腾建叉手行礼,一丝不苟。
李泌嘿的一笑:“腾建,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倒也不必拘礼。”
腾建微微一笑直起身子,尾随在李泌身后,走到廊下。
“坐吧!”李泌指了指廊下的长凳,“刘信达派你来做什么?”
腾建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
李泌哧笑一声:“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要避讳的,直接说吧!”
“刘大将军有一桩大功劳要送给李大将军!”腾建开口道。
李泌讥讽地看着对方一笑:“但凡说客上门,打头的第一句话,差不多都一样,是吧,秦宽?”
秦宽干咳了一声道:“大将军,我看过一些戏剧,反正那里头的人,都是这么编排的。”
腾建有些尴尬地看了对方一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李泌淡淡地瞅着腾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