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希音打扮妥当,带着秀今去寻莲生,莲生却在前花园的观景阁中陪仇老太爷说话。
仇老太爷善风水八卦之术,时常与莲生讨教,见仇希音来了笑道,“音音来了正好,我正在与莲生大师说出去走走,这种人心惶惶之际,正是学习揣摩人情百态的最佳时候”。
仇老太爷又命去叫仇不耽,一行四人带着丫鬟侍卫出门而去。
刚出门,仇希音就发现铁帽子胡同里到处都是在家里坐不住,跑到仇府门口四下乱晃的人,见了莲生,矜持些的继续保持远远观望的态度,有那性急的立即就快步走了过来,将莲生和仇老太爷团团围了起来。
仇希音等了一会,见包围圈反倒越来越大,偷偷扯了扯仇不耽的袖子,“兄长,我们走吧”。
仇不耽迟疑,仇希音朝他眨眨眼,吩咐了秀今两句,扯着仇不耽就走。
仇不耽自是不便在大街上同她拉拉扯扯,只得被她扯着走了。
仇希音没有什么目的,只顺着风往前走,风越刮越猛,街上的人却反倒越来越多,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致的紧张与期待,期待他们心中的高僧佛子能预言成真,能引导他们远离灾厄,脱离苦海。
一滴雨水落到眼睫,仇希音抬头看向浅灰色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风雨欲来啊——
仇不耽开口,“下雨了,我们去茶楼躲一躲”。
茶楼里尽是躲雨的人,雅间早就被人要下了,仇不耽看看茶楼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看外面足有黄豆大、噼里啪啦打在地上的雨滴,一时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一个扬着大大笑脸的少年拨开人群走到两人面前,俯身行礼道,“仇大爷,仇三姑娘,我们郡王在上面雅间,大爷和三姑娘不嫌弃的话,就请上去避一避雨”。
却是允和,仇不耽看了看仇希音,点头。
雅间中,宁慎之坐在窗边方几旁的锦凳上,方几上摆着棋盘,见二人进来站了起来,迎上两步。
仇不耽和仇希音俯身行礼,“见过宁郡王”。
宁慎之抱拳还礼,仇不耽开口道,“打扰郡王了”。
“仇公子客气了,我一个人也是无趣,请坐”。
宁慎之说着将两人往屋子中央的圆桌让,三人分宾主坐下。
仇不耽不善言辞,宁慎之了起来,“我们先出去”。
宁慎之起身往窗边走,“不行,外面在不远处,扯着嘴角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宁淮挡到身后,警惕看向他,“你笑什么?我只是帮他画了幅画,什么都没做”。
在当时的她看来,常年不笑的宁慎之突然笑了,还是这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定然不怀好意,是在怀疑她接近宁淮居心不良。
好像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他对自己笑过,现在他又对她笑了,她看到的却是局促僵硬下的温柔。
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曾努力的想与她夫妻和顺的——
这样的念头一划过脑海,她下意识就露出一个笑来,前世的恩恩怨怨就让它留在前世,却是不必总拿来不断回味反刍。
宁慎之猛地睁大眼睛,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窗台,他退无可退,双臂撑上窗台,嘴唇抖了抖,却没说出话来。
虽然他没说出话来,仇希音却已经从他鲜见的面色波动中看出了几个大字,“你笑什么?”
她不由失笑,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上辈子,他未必就含有什么恶意的笑被她曲解成那个样子,这辈子,她第一次对他笑,竟让他吓成这个样子。
宁慎之显然也回味过来了,苍白的脸泛起了几丝血色,站直低头掩唇咳了一阵,方干巴巴道,“你以前没对我笑过——”
仇希音没有接这个话题,俯身行礼,“河间府那边定是地动了,郡王想必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我们就告辞了”。
宁慎之下意识道,“棋还未下完”。
仇希音又行了一礼,“下次吧,告辞”。
仇不耽随之行礼,“告辞”。
直到仇希音几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宁慎之方不敢置信喃喃念道,“下次——”
允和偷偷翻了个白眼,勉强控制住自己脸上鄙视的表情,拱手行礼,“郡王,仇姑娘说得对,这时候京城内外都不安稳,还请郡王尽快进宫”。
“对,对,音音说得对——”
允和忙低下头狠狠翻了个白眼,所以他说了半天,他家郡王就只听到了个“仇三姑娘”?
他正翻着白眼,就见自家郡王一个倒翻葱从窗户跳了下去。
允和,“……”
郡王,你忘了你要伪装病弱美少年了吗?
允和忙跟着跳了下去,然后就看见自家郡王站在茶楼门口跟仇希音眼瞪眼。
允和,“……”
作孽哟!
宁慎之苍白的脸颊已是从里红到了外,好在面部表情绷住了,也没有紧张到夹七夹八地说些欲盖弥彰的废话,俯身一揖手,转身就走,看着倒是有几分高贵冷艳的感觉,只是离开的脚步略快,怎么看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允和紧随其后一揖手,跟上宁慎之的脚步。
仇不耽疑惑问道,“宁郡王特意跳窗子下来就是因为刚才没还礼,定要补上吗?”
仇希音,“……”
完全不想知道原因!
入夜时分,河间府地动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第二天一早,莲生就被宣进了宫,封大相国寺方丈,赏金银无数,莲生当即表示将赏银献作河间府赈灾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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