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仿似乎蒙了层薄纱,晦暗,又透着几许微光。
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一匹枣红马在晦暗的夜幕下飞掠而过。
哗啦哗啦——
忽然,山道两侧的草丛之中,一阵异样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蹿到了山道中间。
只是刚到了山道中间,这个人影似乎也没想到,山道上正有疾行的马匹,骤然见到枣红马要朝他撞来,起,慌不择路地朝着远处奔逃而去。
总旗轻夹马腹,正想要朝前追赶上这个乡民,询问个究竟。
忽然,胯下的枣红马又打了一个重重的响鼻,长声嘶鸣。
“不追么?”
总旗看着枣红马的反应,微微一愣。
就见枣红马来回踱了几下步子,耳朵微微颤动,又打了两声响鼻,似乎在回应。
马上之人登时转头朝之前这名男子跑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苍凉的夜幕里,隐约可见山道不远处的一侧,隐约坐落着一个小村子。
“好,就去那一边。”
马上的人轻轻拍了拍枣红马的脖子,枣红马会意,再次调转了方向,扬开四蹄奔跑。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后,一人一马已经到了这处村子的前面。
枣红马这一次不需要马上的人勒马喊停,很自然地在村前的一颗枯树下停了下来。
响鼻连连,不时还发出津津的嘶鸣之声。
“看来还是你有灵性。”
马上之人一跃而下,摸了摸枣红马的鬃毛,低声轻语。
依旧习惯性地脱了头上的斗笠,挂在了枣红马上之后,露出了一张愈加沾染了风尘的沧桑面孔。
随手轻轻拍了拍枣红马,马儿轻嘶一声,转头踏着夜色就朝着远处遁去。
“好安静啊!”
这位北越州唯一的禁妖司总旗,看着这处不见半点灯火的小山村,再次呢喃了一句。
正值夏日,这山间四处都是蛙鸣虫叫,唯有这里,静谧得过分。
他迈开脚步,悄然朝着这座村子靠近。
双腿上的四个甲马给予了他奔行之能,几乎足不点地,转眼间就到了村子门前。
在远处看的时候,能够大约估摸出这处村子有百多户人家,换做往日,即便夜深安静,可不会像这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走进村子,甚至连生人入村的犬吠之声也没听到半点。
他鼻翼轻轻抽动,顺着掠过的山风,轻轻嗅了嗅。
空气里是泥土和青草的气息,间或夹杂着一些村人牲口之类杂七杂八的味道。
“没有血腥味。”
他的心头犯起一丝古怪,前面那位逃出去的乡人的话,尤在耳边。
又朝前走了一段,村子中依旧毫无声息,只是各家各户的家门都空荡荡地打开。
那股死寂般的怪异感再次让他神经绷紧,腰间的环首直刀已经握在手中,一步步靠近,走到了其中的一户人家。
屋内,漆黑一片,四下无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禁妖司总旗心中的疑惑更甚,换做常人这时候已然又了退却之心。
只是他职司在身,又是艺高人胆大之辈,一声经历风雨之事不知多少,并无半点怯意。
又朝村中走了一段,接二连三的进入了几乎人家。
都与先前一般,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甚至连鸡犬豚羊之类的牲畜都看不到,仿佛这个村子一直就是无人居住。
只是他一番观察,已经看出这处村子很多痕迹都是有人居住的。
离开了几家他查探过的房屋,一路快步从村口一直走到了村尾。
村尾是一处晒谷场,长宽约莫十来丈,这种村中又是多用来议事讲古闲聊之类的场所。
晒谷场中间是一棵数人五七人合抱粗的老樟树,恐怕有十几丈高,枝繁叶茂,在黑夜之中仿佛一座小山峦。
这位禁妖司的总旗微微有些疑惑,他前面在远处观看的时候,还有在村前,似乎都一直没有注意到。
脚步稍稍朝晒谷场近了几分,陡然间,这位禁妖司的总旗,忽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
抬头看着这棵老樟树上,只见树上似乎挂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有个头硕大的仙桃,让人垂涎欲滴,有明晃晃的金银元宝,闪得人眼花缭乱,又有乳猪烧鸡各种美味,直让人想尝尝味道。
甚至,一棵树干上,还坐着一个衣衫半解的美貌的女子,正冲着他眨眼媚笑。
总旗双眼发直,情不自禁就朝着这棵老樟树走了过去。
他看着那仙桃,想到了这一生碌碌所为何求,到今日不过是一个小小总旗,这人生若不能长生久视,又有什么用?
再看着那金银元宝,想起自小家中贫寒,即便一拳一脚搏杀到今日,寻常时节依旧颇多窘境。
看着那乳猪烧鸡,腹中登时一阵饥饿难当,餐风露宿许久之多,吃得多是坚硬如石的干粮。
还有那美貌女子,他年过三旬,可至今孑然一人。
嗡!
就在这时。
他握在手里的环首直刀陡然发出了一阵异样的震颤之声。
几乎瞬间,总旗脚步一顿,眼中恢复了清明。
再抬头看去,这棵郁郁葱葱的老樟树上,哪里还有什么仙桃元宝,美食佳人。
那密密麻麻挂着的,是一个又一个人影。
尽数被粗大的树干勒住了脖颈,仿佛悬梁自尽一般,无声无息。
总旗全身骤然发寒,这样的场景,任是他见过了各种大场面,可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