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官道旁。
一团篝火哔啵烧灼,一个青年书生和一个青衣书童正围篝火边烤火。
虽是春夏之交,可荒山之上夜间风寒,
忽然,四周有簌簌声传来。
那青年书生猛然一跃而起,抽出了腰间的一把长剑,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周围。
荒山野岭,周遭不说有歹人,就是野兽出没,也要多加小心。
不过,当青年书生看清了来人之后,握着剑的手情不自禁地松了下来。
从黑黢黢的茂密树林之中,慢慢钻出来的一个人影,一身书生模样的打扮,手里随意地拎着一个硕大的行囊。
在书生一旁站着的青衣书童,听到有动静,本有些惴惴不安,这时看到了那人影的打扮,一下惊喜地站了起来,冲着那走进的人影喊道:“是裴道长回来了!”
“丁丘见过道长!”
那青年书生将手中的剑折回,冲着从密林里走出到了官道旁的裴楚作揖行礼,接着又抬头望向裴楚,眼里流露出了期待之色,“道长此行可还顺利?”
“已经除去。”
裴楚走到篝火旁,随手将带着的那个行囊放下,笑了笑,“只是不知是什么怪,占据了那处孤宅,吞噬吸纳过往的行人精气。”
“多谢道长替丁某报仇。”
唤作丁丘的青年书生闻言大喜,急忙上前又再度行礼,“道长救命之恩尚且未能报答万一,又得道长为我除魔降怪,在下……在下着实感激不尽。”
“随手为之,书生不必客气!”
裴楚随意地摆了摆手,并没有太将救人和除魔之事放在心中。
这一路斩杀的妖魔鬼魅精怪之流不知凡几,那孤宅之中区区一个精怪之流,完全没有太过在意。
他身上的衣物和所携带的行囊,都是他的,而之所以要这般变幻装束,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裴楚担心自身一家道装,如果真的持剑进入那孤宅里,一些精怪之流不会显形。
这些山精水怪,多有天赋神通,或是遁地或是潜水,又或者其他古怪的能力,若要隐藏起来,即便以裴楚之能一时片刻也无法找寻得出来。
“道长真风采也!”
丁秋见裴楚说得云淡风轻,又不由出声轻赞,“在家读书时,昔年常听闻又得道高人,犹如神龙,想来便是道长这般。”
他昨夜和书童两人错过宿头,在那孤宅里过了一夜,不想夜间书童睡去后,他正在看书,迷迷糊糊见就见着一张面孔从墙面里浮现了出来。
他当时惊骇交加,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家根本发不出声音,随后只觉得周身冰凉,后面就昏睡了过去,再无半点意识。
到了清晨醒来,当时尚只是觉得身体有些疲乏,可和书童走了不远,突然一下就再度昏厥了过去。
醒来之后,裴楚所言,他方才知晓是自家精气神在昨夜已然被那怪掏空,残留的一口气强撑着离开了那宅院,可到了路上就再无以为继。
那藏于孤宅之中的人面怪,说来也是狡诈,明明可以将它当场吸干,可却偏偏留了一口气。甚至连他随行的书童,都未曾遭害。
等丁秋从那孤宅离去后方才爆发,这般的作用便是为了免得将那孤宅的凶名传扬出去,以使得其他生人不敢去,又或者引来一些有手段的人物,除魔降妖。
只是不想丁秋在清晨骤然犯病,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却不料正好遇上了行经此地的裴楚,听到了他书童的哭喊呼救声。
在裴楚给予的“太阳炁符”的神效之下,丁秋非但从命悬一线之中再度活了过来。
他身体本就强健,又通晓几分剑术,不然也不敢带着一个书童,孤身穿县过府。
苏醒过来后,他自觉精神气力都胜过往昔,全身暖洋洋的,即便夜间单衣也丝毫不觉寒冷。
丁秋并非不识好歹,反而颇有几分侠客气度,自知着是得了裴楚所赠予的好处,心中更是愿意亲近。
裴楚盘膝坐在篝火前,看了看丁秋,又朝那叫做丁三的书童望了一眼,笑着问道:“二位不知接下来是要前往玉京?”
“正是。”
丁秋在裴楚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伸手拨弄了一下篝火里的火光,“在下今次是前往平洲郡府安平城汇合友人,然后结伴在一起前往玉京。”
说着,丁秋顿了顿,又侧头望向裴楚道,“不知道长是要前往何方?”
裴楚目光幽幽地望了一眼篝火远处的黑暗夜幕,轻轻笑道:“我自也是前往玉京,大周风华,其他州郡都不可见,当前往玉京瞻仰一二。”
“那真是好极了。”
丁秋拊掌一笑,朝着裴楚请求道,“道长既然也是前往玉京,不如与我同行如何?我家在州府安平城小有资财,再加上又有不少同窗好友,当让在下向道长聊表谢意。”
“嗯?”裴楚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丁秋的情况他此前已经从他书童丁三那里了解了一些,对方是平州平远县人士,在大周元靖三年中举,因中举之后自感学业不足,元靖四年并未参加会试。
反而在家中刻苦攻读,其人家境不算富贵,但也算殷实,除了文科之外,也颇有几分任侠意气,学过剑术,能抵得寻常三五人。
此次从平远县出来,前往州府安平城,是为了汇合一帮同窗,一齐前往玉京参加会试。
之所以徒步而不乘坐车马,不过是丁秋的书生气发作,想行走看一看人文风貌,反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