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唐县城中。
城门周遭数条街道差不多都拆毁,许多店铺楼宇之类的建筑已然拆了木板的墙壁、房顶和大梁,露出了光秃秃的一大片。
城中心位置,拢共聚集着五六千的老弱妇孺,彼此依偎,妇人将孩童揉在怀里,藏在身下。
还勉强有把子力气的老人则站在外围,拿着木棍和锄头刀叉菜刀之类的器具拱卫。
从早几年雍州乱离,司州北地不安宁开始,有钱有势或有关系的早已经逃离,但同样的又有许多从北地逃难的,在凤唐县定居。
尽管郎浦和上任后,颇为精明强干,可作为饶谷郡上上县的凤唐县,依旧不可避免的衰败了下去。
前些时日流民入城时,城内就已经人心惶惶,但尸群环视周遭,城中一些大户组织过逃离一次,可惜几乎覆没殆尽,到了如今着地步,众人也无其他选择。
青壮已经完全动员了起来,拿着各种武器,聚集到了城门前做最后的誓死一搏。
这并非是叛军、贼人,能够投降乞饶求得一线生机。
完完全全是无意识的怪物,要吃人血肉,要将人再次变作怪物。
摆在面前的唯有一条路,那边是誓死抗争。
有些偏激的家人甚至在这段日子里,全家一起自尽都不再少数,只是为了不变成那些妖魔怪物。
方才——
凤唐县城墙倒塌,巨大的声响让远在城中心的人都听得分明。
老弱妇孺许多人里都露出了绝望之色,疯癫嘶喊的冲出人群,往不知名方向逃窜的青壮男子和妇人老人都不再少数,只是更多人面上依旧麻木。
远处的城门方向,猎猎的火焰烧灼而起。
城中聚拢的许多人,在这些时日里拆各家店铺门板楼宇房梁的时候,都知这是城破之后的最后抗争。
人群中间。一个看着像是还算殷实的妇人,轻轻揉着怀中的一对儿女,忽然松开二人,从身后带着的一个小包袱里取出了一把剪刀。
这简单是她出嫁时娘家赠的嫁妆之一,用的是好铁所打,成婚七八年,已不记得裁剪了多少件衣裳。
“娘,娘,你怎么哭了?”
忽然,在妇人怀中的一个小男孩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妇人脸上落下的泪水。
妇人望着孩童稚嫩的面庞,却缓缓将剪刀举起,白皙的面容上满是哀痛之色,泪水如断线珍珠簌簌落下。
“若事不成,便将孩儿……我等生而为人,终究不能让他们化作妖魔怪物……”
丈夫离去时与她的话,似还在耳边,可看着两个心头肉,妇人握着剪刀的手不断地颤抖了起来。
忽然——
“娘,娘,你快看!”
抬起头的孩童伸手指着天空,神色激动地叫了起来。
“是仙人,娘,是仙人来救我们了!”
妇人闻言缓缓抬起头,噗地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津津——
嘹亮的嘶鸣声,响彻天地。
火光和浓烟弥漫的天空上,宛如白玉雕塑而成的骏马在虚空而踏,神骏非凡。
一个紫衣长髯的男子高坐在白马上,丰神俊朗,大袖飘飞。
城内已然乱做一团,可此时此刻,听到了天空中白色神马的嘶鸣,还有骑乘在那白马上的广袍大袖的男子,皆是出神。
“哈哈哈……
一声大笑从天空上传下,整个凤唐县内外似乎都听得清晰。
“这污浊世道,滚滚洪流,终究是要我教门中人,方能解救。”
白马上紫衣长髯的中年男子大笑过后,又大声朝着凤唐县内外高呼道,“诸位父老乡邻莫怕,今日我浮罗教梁道臣便为尔等除魔!!”
白马在空中再次虚踏两下,来到了城门前的尸群上方。
紫衣长髯的男子望着在陷入大火后被一些凡夫俗子所斩杀的怪异和尸鬼,捻须笑道,“尸魔既然畏火,哈哈,我这正有焚天烈焰。”
说着,梁道臣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蓝两色的葫芦,伸手轻轻揭开葫芦口,对准了崩裂的城墙外围的密密麻麻的疫鬼。
梁道臣手掐法诀,轻喝一声,“疾!”
那红蓝两色的葫芦里,顿时有烈焰喷薄而出,浓郁的火焰从葫芦口出现时不过是一道手臂粗细的红光,但落到地面上已然成为了一条十多丈长的火龙。
火龙一钻进尸群,顿时哔啵的烧灼声立刻响起。
正蜂拥朝着凤唐县县城内涌入的疫鬼,瞬间轰乱一片,被火龙烧灼得发出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哈哈哈……”
骑乘在白色飞马之上的梁道臣,举着手中的红蓝两色葫芦,放声大笑,“小小疫鬼尸魔,安敢害我百姓作乱!”
“火——”
梁道臣又再度高呼一声。
那红蓝葫芦里,顿时又再度喷出了数道烈焰,烈焰化作火龙,隐有龙吟长鸣,再次冲入到了城门前的尸群。
弥漫开的火焰范围不但将城门口的尸群覆盖其中,更是扩展到了凤唐县内部,不少躲避不及的流民和城中居民,似也被笼罩,被那滚滚火龙一起淹没。
“啊——”
“火烧过来了——”
原本城中的流民、常备军和许多居民,见着天空上那骑着白马的“仙人”突然出现,高举着一个能够喷火的葫芦,烧灼那些个尸群,精神都齐齐一震。
只是,见那些个火龙完全不受控制似的,开始四下乱窜,顿时又让不少人惊慌失措了起来。
许多避闪不及的流民、青壮甚至是妇孺,径直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