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备军!!”
身上已然粘了不知多少血肉的校尉向季,在听到周遭连番大吼怪叫后,骤然又长啸出声,“万人一心兮……”
一头颌下有硬骨,额头似乎肉包的怪物,张开了如同水桶一般的大口,冲后方朝着向季咬了下来。
忽然,一个体型瘦小的常备军士卒,将向季撞飞,肩胛骨骼碎裂,口中却在高呼:“山岳可撼!”
死伤已然不知多少的常备军士卒,全员压上,拼死上前。
“惟杀敌兮,气冲斗牛……”
江岸喊杀声,震天动地。
冲天的豪气透越江。
……
远处的东越城混乱的民众,在那三千妖兵上岸时,四散溃逃。
可在前方的妖兵被拦截住之后,一些个有血性的,渐渐从混乱的人群里回过了神。
尤其是当听到江岸上那一阵又一阵齐整的怒吼声和冲天的呼喊声,屠户、木匠、铁匠、小贩、货郎、农夫、商贾、士人、豪客、诸行百业,总有男儿在此。
突然,一个体如巨蛙的水兵,不知从哪里跳到了城墙周遭的人群附近。
长舌大卷,一个外围,不知所措的孩童,顿时被这巨蛙水兵吞入腹中。
人群轰然!
混乱之中,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扛着一条扁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拼死朝着那巨蛙水兵打了过去,“杀妖怪啊!”
又有一看着瘦弱的书生,全身湿漉漉的,猛地回头握着混乱里侥幸保存下来的妻儿,眼中含泪,“娘子,为夫生性懦弱,不敢与人争执,可这番是妖魔袭城,我当用命去护你一二。”
又有一个看着像是匠人打扮的汉子,一把将热血翻涌要上前的儿子拉扯住,一脚将他踢翻,“老子还没死呢,哪里轮得到你。滚回去,找到你娘和小妹,逃命去!”
又有一个看着富贵,听着大肚的商贾,身边护卫小厮早不知去了哪里。看着那高出江岸数丈的滚滚水流,看着那妖兵涌动,喊杀震天,突然大哭出声,跌跌撞撞地朝着巨蛙水怪飞奔冲去:
“行商三十年,基业全在这东越城,妖魔啊,你便来吃我血肉,我也要咬你一口,方消此恨!”
又有身穿皂衣,差役打扮的,一把拔出腰刀:“我做了十多年的捕快,无个用处,难道还比不得你们!”
又有小贩打扮,背着老娘的,放下了母亲,跪地砰砰磕头,“娘啊,逃无可逃,孩儿这便拼命去了!”
那巨蛙水怪吞食了一人,正张狂间,忽然间得几十上百人各类器具,朝着它涌了过来,登时一惊。
只是刚想要跳走,当头就挨了一锤,而后又有力大的屠户青壮,一齐涌上,将这怪物按倒拖到,各种拳脚器具刀枪,胡乱刺下。
片刻间,方才还吓得无数人退避跑远的巨蛙水兵,已然成了肉泥。
而后,众人又望向那江面,有声音高呼:
“陈仙姑正在和越江之主斗法,一旦败亡,江水倒灌,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朝廷的官兵也在那边和妖魔厮杀!”
“那水漫下来,你们能跑哪里去啊?纵然是要死,那便拼了!”
……
一声声的怒吼呼喊声响起。
东越城内外周遭,又有人朝着江边冲来,开始是几十个,而后是几百个,渐渐有几千个。
……
江畔高台。
陈靖姑站在高台之上已入风中残烛,摇曳不定,站立不稳。
那倒卷而回的潮水,猛然前涌了十多丈,几到了岸边。十多丈的浪头,宛如海啸,似乎下一刻便会倒压下来,却又被陈靖姑豁出性命抵挡住。
那骤然翻滚而回的潮水,气势惊天动地。
裴楚见到这等惊天动地的声势,心中亦是一惊。
一剑刺穿了一个水怪的咽喉,目光遥遥瞥了一眼高台,见到陈靖姑那摇摇欲坠的身影,明白对方怕是难以支撑下去。
周遭的三千妖兵此刻不知还有多少,但此刻早已经混乱一团。
这些个妖族水兵,面对他和张万夫、向季以及那个老卒,纵然远有不如,但数量极多,较之常人,实力更甚。
若非有他们三四人在前面厮杀抵住,一轮厮杀恐怕已然全军覆没。
裴楚看着身旁不远,如血水里捞出来的张万夫,猛然大声吼道:“张兄,且抵住这些妖兵,我去杀那江主!”
张万夫大笑出声:“道人且去,某家一人足矣!”
裴楚再不犹豫,双脚云帕托浮,一跃飞起。
踏水行波,朝着那越江上的黑影,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