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这时亦有人闻言,纷纷出声道:“女娃儿,莫要胡说,陈仙姑此次身怀六甲出山,实在是我等幸事。”
“那老汉,你这孙女胡言乱语,你也不管管,今日是我们几个好说话,不然少不得要厮打你们一番。”
陈素心性已然历练出了几分,见几个经过的乡民鼓噪倒是不太在意,只是心中越发疑惑,“这陈仙姑倒是和我一个姓,又身怀六甲,莫不是要用那自家行月孛之法,这也荒谬。”
旁边的兰颇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听得周遭群情汹涌,稍稍稳住了心神,木然地朝着路过的行人拱手行礼,略带歉意道:“诸位莫怪,我祖孙二人初次来东越,不明其中缘由,若有冒犯,还请多多海涵。”
“罢了罢了,还是去江畔看仙姑祈雨要紧!”
“外乡人而已,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那些个乡人听得兰颇赔礼道歉,又见他神色似有颓然,倒没太过为难,再加之有心去江畔看仙姑祈雨,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就散了开去。
“我也不与你们一老一少计较,只是你们莫要胡乱说话。”
那青年看了眼兰颇和陈素两人,见二人虽有些谈吐,但到底一个年岁大一个又是小女娃儿,拍了拍手,也懒得为难,转身就准备离去。
等那青年朝前走后,陈素看着城门口已经哄闹起来,许多进城出城的人,都往南边跑去,顿时转过头,望向一旁的老人:“老伯,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对呢,我们还是先进城吧。”
“不!”兰颇忽而摇摇头,“且去江畔看看。”
这一路行来,他一次次报以期待,又一次次心中失望,其实早已没了幻想。
只是如他这等心志坚毅之辈,不论最后如何,终究是要见着一个结果。
……
两人从城门口转出,一路跟随着路上的许多人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了东越城南面的越江江畔。
此刻江畔边缘的一块货场空地上,里里外外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怕不是有几千上万人之多。
着许多人闹闹穰穰的,都踮着脚,探着脖子,遥遥望着江边远处的一座木架高台。
高台大约又五丈上下,于江畔空地颇为醒目,不比陈素在清源县见到的五龙坛那般花哨,但旌旗布幔之类的一应器物不少,并且整个高台修建得在外围的一块岩石上,看着周遭涌动的人群,还有那高台上不时被江风掠过,吹得飘扬的布幔旗帜,低声嘀咕了一句。
“娃儿,噤声!”旁边的兰颇这时却忽然轻轻低喝了一句。
陈素这才注意到,她的这一句嘀咕,又被旁边几个乡民听去,正眼神怪异地看着她,登时收声不语。
这般多话,其实也不是她的性格,只是有过清源县的一番遭遇,她对这些个仙姑之类的,着实有些厌烦和看不过眼。小性子起来,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嘴几句。
“仙姑来了!”
人群里忽然有呼喊声传出。
铛铛铛——
一阵铜锣敲打声从江畔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行人从远处不急不缓地朝江边的高台所在走来。
在两个敲锣开路的衙役之后,当先一人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穿着宽大的白色道袍,容貌姣好,气质温婉如玉,只是女子的小腹微微隆起,似乎已怀有身孕。
在这名女子身后又左右站着两个穿着劲装,利落打扮的少女,一个皮肤微黑,一个皮肤白皙,背上都负有长剑,相貌相似如姐妹,双目顾盼之间却有几分令人却步的冷意。
其中在那个皮肤微黑的少女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皮毛雪白的猴子,灵动异常。
人群看到这头猴子的时候,有人大笑着喊了声,“猴公子!”
那白猴登时学着人作揖的模样,朝着周遭拱手作揖,偶尔双手叉腰,一幅颇为神气的模样。
在几人身后,又跟着有一队胥吏衙役,其中一人穿着官袍,看纱帽和补子,竟然是个“三生作恶,州郡县同郭”的东越城县令。
这县令看着约莫三十许,面白微须,同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人后面,丝毫没有感觉怠慢。
一行人浩浩荡荡一直走到了祭台前方,那走在前面穿着白色道袍的女子止住脚步,回头冲着那县令施施然行了一礼,说道:“官人,你且退到一旁去吧!”
那县令上前目光爱怜地在这白色道袍的女子身上流转,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拱手道:“此番劳娘子费心了,若事不成,不可勉强。”
白色道袍的女子轻轻摇头,呓语般叹息道:“奴家省得了,只是,官人当与州府的人说清,不可再行以人祭之举。”
那县令讷讷低头,似有羞愧之色,不知该如何言语。
白色道袍轻轻蹙眉,眼波流转,似有埋怨,又叹息一声,“我知官人怕我忧心,但我自学艺以来,便是为了护佑一方黎明。”
说着,白色道袍的女子转身缓步上了高台,身后左右侍立的黑白少女和那白猴,一起跟着上了高台。
只留下那县令站在原地,面有惭色,而后在几个胥吏的簇拥下,退到了一旁。
远处。
陈素和兰颇两人看着高台下的这一幕,都微微有些诧异。
“这仙姑和县令是夫妇么?”陈素有些奇怪。
他们距离高台虽然不近,但都是耳力不俗,隐约间听到那女子和县令之间什么“官人”“娘子”,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