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夷耳目众多,派出使臣容易被发觉,我们得好好盘算下,不急不急。”这句不急不急,任嘉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恨不得亲自出使,立即动身,前往规方见姒昊。
吉芳思虑片刻,有了法子:“我们找一支可靠的商队,再派出一位使者,让他跟随商队前去规方。”
“可行,前些日子有一支子族商队停在翟水,应当还未走。”任嘉高兴击掌,他感激地看向妻子。他这个妻子非同常人,能治军打仗,还能为他出谋划策。
这两年间,吉华吉芳姐弟,在河洛方国里享有名声。吉芳是任国第一位执玉钺的女子,玉钺为军事首领的身份象征,她能带兵打仗。吉华为任虞缗三国的结盟而往来奔走,受人尊敬,有国卿的美誉。
几天后,任方派出一位使臣,携带上任嘉的亲笔函,跟随子族商队,经由翟夷之地前往规方。这支子族商队里边,有位子族女子,她腰间佩戴戎刀,身上穿着虞地产的朱色葛衣,她是子蚕。
穹人不复以往强大,对商道的掌控松弛,近来,逐渐有商队在晋原活动。子蚕跟随商队,不介意牟利与否,她喜欢到处走走看看,深入人迹罕至之地。身为子族,她有四海为家的豪情,并且享受他人看来艰辛的旅途。
起先子蚕并不知道商队中那位外来者,担负着要任,领队没跟队员说。商队越接近规方,关于帝子的传闻越多,子蚕也由此得知,姒昊和虞苏住在规方雒溪。
一日黄昏,商队走至规方西道的山门口,使臣和领队辞别,打算独自进入规方。子蚕偷偷问使臣,可以让她跟上吗?她是这样说:“你是任方派出的使者吧,我猜的。我和帝子相识,我护送你过去。”
使臣是任嘉一位亲信,名唤蟜真,他身上有武艺,听子蚕说要护送他,觉得有点好笑。他和子蚕交谈几句,确认她确实认识帝子,默许她跟上。
**
夏日清早的一场暴雨,毫无预警浇下,使得在溪畔劳作的人们匆忙避雨。不少人避在雒桥上,三五成群,热热闹闹,悠然在桥上看雨。
木桥营建得很讲究,桥上修有避雨遮阳的棚子,给予雒溪两岸居住的人们许多便捷。以前没有木桥,溪左和溪右靠船往来,住在两边的洛姒族和寻人,心中也隔着一条溪,相互间不亲近。自从搭起这座桥,两族人的往来渐渐热络,不再去特意区分彼此族属。
暴雨只是一阵,来得快去得也快,阳光蒸发水分,到午后,地面仍有些潮s-hi。离雒溪不远处的一处草场,数位青壮在学骑马,他们技术还太稚嫩,不时被马儿甩下泥地,沾染一身泥污。传授骑马术的是戎山鸠,姒昊将他从昆吉金那边借来。不只请来戎山鸠,姒昊还花重金从戎地购来数匹好马,他有心建立一支骑兵队。
自从规方打通西道,规方和戎人、狄人的贸易往来热闹。姒昊从这两地招来冶匠,车匠,制作j-i,ng良武器,制作戎车。帝邦老臣为复国大业,资助姒昊许多财资,这些财物,都用在该用的地方。
雒溪的人们见到在冶炼作坊挥汗的帝子,见到在农地里割麦的苏卿,他们务实勤劳,与民同甘共苦。
子蚕抵达雒溪,正值当地人收割麦子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金黄麦田。她想起,当初姒昊和虞苏跟他们结队前往缗邑,路途上虞苏第一次见到麦田,他特别高兴。雒溪有这么多麦田,也许是因为虞苏的倡导?
蟜真重任在身,无心留意沿途的景致,他在当地人的指路下,来到他们口中住着帝子的帝屋。朴实无华的帝屋,猛一看很难想象它是帝子的住所,不过一挨近,发现这里侍卫庄严,很有纪律,显然不是一处普通住所。
侍卫帮蟜真进屋禀报,从帝屋出来的是一位老者,不是帝子。姒帛听明蟜真的来意,赶紧派人去唤帝子。
子蚕问姒帛:“虞苏在吗?我是他以前的朋友,我叫子蚕,是个子族人。”
“苏卿在来田里收粮,你且稍待,我这就派人去唤他。”姒帛不因她是位女子而怠慢,人们喜欢子族人,他们总带来新奇的货物。
“不用不用,老人家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子蚕绽出笑容,眺望院外成片的麦地。麦田里人们正在躬身劳作,也许虞苏就是其中某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