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最终还是带着悯生一同回了无量宗,他本也想将莲叶一同带回去,寻个水池子一起种了,到时候生根开花,也算是一桩美事。但是那莲叶却摇摇头,拒绝了,它舒展叶片,温柔的抱了抱娃娃,对了,它的娃娃现在有名字了,叫悯生,莲叶依依不舍道:“我不想再照顾这个小屁孩啦,陪了他那么长时间,我都忙死了,连开花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把他交给你,我放心的很……和尚,你把我扔回江里去把,我要顺着这水流,飘过所有大江大河,飘过这世间所有的水域,找一个好地方去开花,这是我的理想!”
无觉和尚虽然不太明白一片莲叶的理想,但是仍然觉得颇有禅意,再加上他尊重莲叶的选择,于是便往它身上打了一个佛印,保护着它不被咆哮着的江水撕裂,然后再将它扔回江中,莲叶便欢快的顺着江水,一路流走了。
他带着悯生一同回了无量宗,悯生年幼,走不得那个弟子入门时走的那个断绝七情六欲的天梯,无尘想了想,便带着他从山下一点一点爬着台阶上去了。无量山极高,台阶也陡峭,对于一个小娃娃来说,爬起来是有些落难的。可无尘心想,若是这娃娃能从山底下爬上去,那就证明是个有佛缘的,到时候要给他剃了头,做无量宗的亲传弟子,他若是爬不上去,那就只将他带回去,头也不用剃了,只在无量宗做一个俗家弟子也便罢了,到时候等他年长以后,再将他遣下山去。
其实无觉此番举动,已经有许多是违背了无量宗的规矩的,可是他想一想,既然都已经动了要将这个杀生佛收入门下的心思,那破一破这些规矩,也未尝不可。
果然,悯生并没有让他失望,他虽然小小的一个娃娃,但是浑身上下却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他手脚并用,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兽一样,好几次都跑在了无觉的前头,时不时还要回过头来等一等无觉的。无觉捻着佛珠微笑道:“你这个小朋友,这么着急的想要去做个小和尚吗?贫僧走的慢,都快要赶不上你的步子了。”
上无量山的那条石阶上被施了禁制,想要上去拜佛之人,俱不得使用灵力灵法灵符一类来助自己登山,这是为了要警示来朝佛的人需得诚心诚意,万不可投机取巧。当然这个禁制在无量宗的住持面前自然是不起作用的,但是无觉每每行至此处之时,也总是习惯性的卸去周身灵力,就像一个寻常的拜佛之人,一步一个脚印的迈上去。
悯生眨了眨眼,笑嘻嘻的孩童气,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背负着杀生佛的命运。小朋友跑起来不知道累,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和无尘一起入了无量宗。
既然悯生凭着自己就上了无量宗,无尘自然要履行他的承诺收悯生当真传弟子。可想而知,见到了像这样的一张面像,无量宗内长老大都不同意让他入门,但最终,还是无尘说服了众人,隔着重重阻力,将悯生收到了自己的门下。
这期间的诸多波折暂且不提,总之,“悯生”二字在那一日彻底就成了从江水中活下来的娃娃的法号。
无尘对悯生极好,确实是拿他当亲传弟子教养的,只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悯生自入了无量宗一来,一直都不肯开口说话,连诵读佛经的时候也仍是不肯出声,只是默读。若不是曾经见过悯生哭的嘶声力竭的那个样子无尘倒当真要以为她是一个哑巴娃娃了。
不过悯生不肯出声,无尘倒也不恼,他不会强求世人,自然不会强求自己的徒弟。不愿开口,定然是心中有结,也许等他心中的结解开了,也就是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了。所以无觉便笑眯眯的摸了摸悯生圆鼓鼓的小秃头,道:“不开口就不开口吧,话多易生事端,你以后就修闭口禅吧。”
悯生果然听了无尘的话,几乎从不开口,只是被无量宗内一些年长一些、却顽劣的多的小和尚给缠的紧了,欺的狠了,才会偶尔发出一声单音节。
就这么过去了四五年,悯生长得大了点了,已经是个算是个懂事的小和尚了,不过他仍旧不喜欢说话,无觉本以为他选择了闭口禅,这辈子都不会再轻易张口了,没想到那一日,他竟然又看见悯生哭了。(说起这事他就有些得意的,想杀生佛向来杀伐果断,心若磐石,这世间有谁能得以见到杀生佛的眼泪?可他无觉非但见了,而且还见了三回)
那一日,悯生通了法华经,他年纪轻轻,在佛法上已经有如此修为,着实零众人惊叹。他少年身量,蹿起个子来跟个水葱似的直往上冒,就时常需要给他准备一些引得僧袍。悯生心想正好就借着这个他佛法通的机会,在给他准备一身新的僧袍。
雪白的僧袍很快就做好了,上面除了梵印以外,还在袖口个衣摆初秀了不起眼的银色莲叶暗纹,是要他牢记当年莲叶对他的救命之恩。
无尘笑眯眯的将这叫僧袍给悯生的时候,他捧着那件衣服愣了许久,指间紧紧攥着袖口杀孽莲叶纹,突然之间便红了眼,眼泪决了堤似的从眼眶中落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叶子,我的叶子……”
饶是无尘平心静气的修了一辈子佛法,此时也被这样的场景给吓了一跳,这位徒弟这么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今日看见了衣服上的莲叶纹之后,却情难自禁,向来是触景伤情,想到了他曾经的那位小友吧。
他蹲下来,摸了摸悯生的脑袋,和蔼问道:“告诉为师,你哭什么?”
悯生抹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