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当初在那破庙之中,关某还是多少低估了小友。”
魏来恭敬的拱手行礼,嘴里关切言道:“前辈残魂薄弱,理应好生修养,待到阴神之躯凝出,前辈再与在下好生叙旧,也是不迟。”
“当日在乌盘城中,关某与那蛟蛇搏杀之时,已是心存死念,这点些许魂魄残片,也幸得小友有心一日不辍的为我温养,今日感念到些许大楚气运,方才苏醒,有了与小友再见之缘。”
关山槊笑着言道,然后回眸看了看背后的男人,但也只是一眼,目光便越过了对方,落在他背后那些密密麻麻的灵牌上,目光在那些灵牌上一一扫过,脸上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希冀,渐渐变作了失落。
“难得小友还记得当年之约,代关某来了此处,也算了了关某最后一点夙愿。”
关山槊这话出口,魏来的脸色一变,已然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味道。
他赶忙言道:“前辈勿需多言,魏来如今已是宁州魏王,只是前辈根底落在前朝,只能以前朝香火重铸阴神,待到阴神落成,晚辈便在宁州为前辈修筑祠堂,必保前辈阴神万世!”
魏来言辞恳切,关山槊却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向魏来言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魏来心底焦急,关山槊的残魂虚弱,未铸阴神显现,消耗的便是残魂中的魂力,他每多显现一息,这魂力便被多消耗一息,在阴神铸成之前的危险,便多出一分。
“前辈有何指教,待到阴神落成,晚辈一定悉心听取,现在,还请前辈……”魏来赶忙言道。
但话未说完,便被关山槊所打断,他依然笑呵呵的看着魏来,嘴里言道:“我最喜欢你从不会说些不切实际的妄言,而许下的诺言也注定会拼尽全力去实现。”
“但现在,你好像变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万世一说?大周会覆灭,燕庭也积重难返,哪怕是煌煌天威浩大的大楚,也终究有社稷湮灭那一天。天道往复,万物更迭,就如日月交替,不可逆转,这才是天地之间,唯一的道。”
“我是前朝的阴神,生于前朝死于前朝,这也是天地之道。”
“我这前朝阴神受了你宁州的香火,或许真的可以苟活一段时日,但最后搅乱的是你宁州的气运,害的回事你宁州的百姓,这非关某所愿。而至于这所谓的阴神之躯……”关山槊说着,又回眸看了那位大周开国太祖一眼,摇头笑道。
“你观他如何?”
魏来听到关山槊这番话,大抵也明白对方的心意已决,他的脸色阴沉,低语道:“不过一心趋吉避凶的苟活之辈……”
“是啊,燕篡周而立,背后多少有大楚的影子,如今却为了这些许阴神之躯,活于大楚的管辖之下,如此帝王,还有何颜自称为朕呢?”
“关某不愿自夸,也不想妄自菲薄,但总归担得起英雄二字!”
“我这般人物,岂能与他们这些苟延残喘之辈同居一庙之中?这是天大的折辱,关某不受。”
“况且,他周室也确实不欠关某半点,关某提枪,为的是四州之地的百姓,而非他周室国祁,我与周室两不相欠,自是不必他为我铸得阴神。”
关山槊这话说罢,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柔软了起来,他再次看向魏来。
“你行之道艰险万分,你却走得堂堂正正。”
“燕地有你,宁州有你,关某放心。”
“今日相见,已是意外之喜,关某知足了。”
说着关山槊周身的血光涌动,身形隐隐晃动,转瞬便化作层层血光涌入魏来背后的魔相体内。
“前辈!”魏来的心头一颤,想要说些什么,但关山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连同着他最后些许气机也随即消散,只有魂魄中残存的传承之力,在最后时刻被关山槊催动涌入魏来体内,将魏来武阳神门的道基弥补完整。
魏来愁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头隐隐作痛,只听那时寰宇之间忽有人高声大唱。
“大厦倾,山河覆。”
“豺狗飞蝗闻风过,雪如注,不遮满路骨。”
“功名与我皆尘土,但念苍生有何辜。”
“故此去关山,金戈阵前横长槊。”
“染得血透衫,求得尸裹布。”
“不负不负。”
“这把天狼槊!”
魏来心头一颤,定睛看向眼前,却见那处血光余韵之下,一把巨大的长槊浮现在他的眼前……
血光攒动,萦绕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