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州郡的治所在巴西,那里此时正聚集着一大批的官员和乡绅土豪,等白老爷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没有去住客栈,而是去找了个朋友,住到朋友家里。
地主的朋友有很大概率也是地主的,作为当地的地主,对方消息可比从七里村赶过来的白老爷灵通多了。
他很高兴,乐哈哈的让下人们准备好酒好菜,和白老爷道:“这一次也不知是老天爷给的运气,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但我们这些人都是受益人,值得庆祝一番,来,我们今晚不醉不休。”
白老爷与他碰了一杯,问道:“魏大人怎么会想到来我们绵州?”
绵竹又不是主要灾区,他赈灾这么忙,按说不应该来到他们这里才对。
朋友喝了一口酒后笑道:“说是魏大人出去赈灾时,碰到两个蹲在路边的灾民谈起绵州之事,他们是从绵州出去的,魏大人听说这边也有许多人受灾,便临时决定过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笑道:“但我总觉得这也太巧了,说不定是有心人有心为之。”
白老爷首先想到了傅县令,但他不敢说,“不知是谁?”
“谁知道呢?或许是一个一心为民之人,反正总不是我们的刺史大人。”朋友靠在椅子上,他还是更习惯盘腿坐,白立也不是外人,他便直接盘腿坐起来,道:“他刚到任第二年,若无意外,恐怕还得在这里待四年,你不知道,洪灾一发,他就约谈了我们,巴西内的几家陆陆续续捐了好几趟了,一次要的捐比一次多。”
说到这儿他就满腹怨气,道:“时至今日我已经给了五次捐了。”
白老爷吓了一跳,“这么多?”
“我们的刺史老爷还嫌少呢,之前我们就联名建议过,让他上书减免些赋税,不敢说全免,至少少交一些。结果你猜怎么着?”
白老爷摇头。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绵州境内的情况良好,我们不该跟其他州县的百姓争利,毕竟这些钱粮于我们来说没什么,但对外头受灾的灾民来说却是救命的东西,哼,他一副良善的样子,倒把我们说成了十恶不赦。”朋友道:“是,这些钱粮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是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我们氏族世代在这儿,谁家没有穷亲戚?”
“这次绵州受灾是不比外头严重,除了死伤些人,大部分人家的房屋都保住了,可要紧的是田地里的庄稼没保住呀。”他道:“要是减免了赋税,大家勒紧裤腰带熬一熬今年就过去了,可他不减,光秋税就能压死人。本来洪灾没死,倒死在了人祸上,他们这是想把绵州也逼如绝境呢。”
“哎,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此时朝廷正盯着剑南道呢,他敢这样逼死百姓,我们还没动,朝廷就先饶不了他。”
“哼!”
“那此事定下来了?”
“还没有,魏大人昨天刚到的巴西,今日与人出去巡查去了,明天可能还要再去别的县看情况,你跟着一起吗?”
白老爷总觉得这魏大人来得太容易了些,也想跟着看看情况,因此点头。
朋友就笑道:“那我们就一起跟着去,对了,你们罗江县的情况如何?”
“听你那么说,单从受灾来说,我们那儿倒比你们这儿还严重些,不过傅县令肯用心,不仅进城的流民安抚住了,那些房屋倒塌的百姓也得了补助,民心上倒比你们这儿更齐,更乐观。”
朋友便好奇,“你们这是捐了多少钱粮啊?”
“不多,也就两次而已,头一次都给了灾民,我只捐了三担,第二次我捐了十二担,基本上都分给了七里村和大梨村受灾最严重的村民。”
左彦明更惊讶了,“不是吧,你们县令一点儿都没截留?”
白老爷笑着摇头。
左彦明啧啧称奇,“不对啊,我记得你们那位傅县令也颇为爱财啊,咳咳,虽不至于压榨百姓,但这种东西不遗留一点儿也不合情理啊。”
白老爷意有所指的道:“我们傅县令志向高远,想要更进一步。”
左彦明就明白了,他眼睛一亮,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是不是他?”
白老爷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行吧,不说就不说。”
俩人喝了半个晚上的酒,第二天一早便赶去城门口集合。
随行的人不少,毕竟免税可是大事,尤其是家中人丁兴旺,或奴仆众多的乡绅。
白老爷在绵州不怎么有名,主要是他自己选择住在深山老林里,名声不显,所以他半途加进来,便没多少人注意。
但奇怪的是,魏大人却一眼看到了他,还将他招到身边说话,“你就是白立?”
白立吓了一跳,有些忐忑的躬身行礼,“正是白某,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魏大人就哈哈笑道:“吩咐倒不至于,我听傅县令提起过你,说你在罗江县可是有名的善人,所以我想见一见你。”
魏大人笑问:“听闻这次受灾,你不仅全面了下面佃户的地租,还捐了不少钱粮给受灾的百姓?”
白立松了一口气,低头回道:“这都是白某人应该做的。白某居住在罗江,进出往来皆是乡邻,总不能眼看他们受灾而无动于衷吧?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杯水车薪,要想帮他们,恐还得傅县令,刺史大人和大人这样的人出手才行。”
魏大人笑道:“放心,罗江县的情况若果真如尔等所言,朝廷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此次我来剑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