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屋中,叫醒了宁小龄,低声道:“随我出来。”
宁小龄半梦半醒间被宁长久拖着走到了屋外。
“怎么了……”宁小龄头晕晕的。
宁长久带着她重新走了一遍屋外到院子的路,然后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什么?”宁小龄觉得师兄有些魔怔了,道:“很正常呀,什么都没有发生呀……”
“你仔细观察一下四周。”宁长久说道。
宁小龄清醒了许多。
宁长久又带着宁小龄从木楼外走到了大门之外。
“发现什么了吗?”宁长久又问。
宁小龄沉思了一会儿,回想着刚刚的所见。
她发现,他们才出院子,那只灰雀就飞了回去,这是她很早就知道的事情,一开始她以为只是那只小雀比较怕生,见到生人所以飞走,现在想想倒是古怪极了,都一个月了,他们应该是熟悉了才对啊。
“莫非那只小灰雀有古怪……难道它是一头隐藏的大妖?”宁小龄问道。
宁长久轻轻摇头,又带她来回走了一遍,这一次,宁长久给她讲述了许多更细节的事情:“我们进门的时候,是先起风,铃铛再响,但是我们走出去时,却是铃铛先响,然后再感觉到风,它们之间相差的时间极短,你用神识感受。”
宁小龄将信将疑地闭眼,铺开神识,在门槛处来回走了几遍,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虽然那个差别极其细微。
她还发现,在门外的时候,这些莲叶看上去碧色很深,而在屋内的时候,它们看上去颜色却有些淡,她以为是光线的原因。
“这是怎么回事?”宁小龄吃惊道。
宁长久又带着她走到了院子里,他指着那面满是竹影的白墙,沉吟了一会,道:“这个可能不是很明显,看这里吧。”
说着,他指向了挂在墙上的灯,道:“你进院子时,灯光会比较亮,天上的月亮则不太起眼,但是等你回过来的时候,灯和月亮却又颠倒了过来。”
宁小龄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她在院子中来回走了一遍,那灰雀又随着她的脚步来回飞了一遍。
宁小龄发现,这一切竟也如师兄所说,只是这么小的差别,师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宁长久闭上了眼,至此想明白了一切。
他知道宁小龄心中的疑惑,说道:“跟我过来。”
宁小龄跟着他走入了屋中。
宁长久指着正中央那幅没什么美感的小镇布局图,说道:“上面这首诗,看到了吗?”
宁小龄当然知道这首诗,她第一天与师兄一道赏画的时候,还自得地说这水平自己也能写呢。
此刻她带着不一样的心情轻轻念出了这首诗:
“素荷香摇风动铃,灯映竹墙院照影。家归雀远望楼高,孤灯如水拂月明。”
宁小龄还是不解:“哪里不对么,这写的就是我们这宅子的模样呀。”
宁长久闭上眼,叹气道:“你倒过来读一遍 。”
宁小龄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到了最后一个字,然后缓缓往前读:“明月拂水如灯孤,高楼望远雀归家,影照院墙竹映灯,铃动风摇香荷素……”
她声音越来越小,她发现这首诗从尾到头竟一样通顺。
而她也立刻明白了过来,这首诗正读是他们从门外走入院中的场景,而倒过来读,则是他们从院子走到门外的场景!
寒意激起了鸡皮疙瘩,那一瞬间,宁小龄忽然觉得周围的世界如此不真实,她还是困惑:“可……可这说明了什么?”
“这是一首回文诗。”宁长久看着那幅小镇布局图,轻声道:“这里根本没有鬼节,我们现在正被困在一首回文诗里,而作诗之人,利用他堪比天高的画技,以这小屋为蓝本,将这首回文诗的力量影响到了整个小镇。”
“如今这座莲田镇,就是一篇首尾相连的诗。”
宁长久的声音同样越来越轻。
宁小龄瞪大了眼睛,呼吸声都重了起来,她立刻扭过头,望向了那些小木楼:“难道那个张老先生……”
宁长久没有接话,只是道:“我还有一件事没有确定。”
“什么?”
“师父为什么没来找我们?”
“这个问题……”宁小龄原本想说师兄早就问过了,但此情此景之下,她意识到师兄一定有其他意思。
宁长久再次径直走入院中。
小木楼的门关着。
他直接敲动大门。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敲了好一阵子之后,张老先生才打开门,他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怒意。
宁长久安静地看着他,问道:“先生,先前您给我们画的画呢?”
那两幅画原本是要离别的时候让他们带回去的,但因为鬼节的事情耽搁,宁长久与宁小龄也没问过这件事。
张老先生倒是没有避讳,道:“半夜喊我就为了这个?”
宁长久带着歉意道:“麻烦老先生了。”
张老先生忍着怒意,带着他们走入楼中,取出了那两幅画,摊开来,道:“你们有什么疑问么?”
宁长久看着桌案上的两幅画,端详了许久,他才幽幽开口:“先生,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两幅画,眼睛好像失去了神采。”
张老先生的怒意却消散了,他的脸色同样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