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官兵连忙将他抬到了军医处,替他治疗伤口,那随行的军医哪怕见过了许多断肢断臂艰难存活的士兵,但看到这残躯浸满鲜血的少年依旧吃了一惊,他一边给这少年包扎,一边说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道理。
只是他的身体被撑破得太过严重,再无修道的可能了。
他不是被白夫人所伤,而是在彼岸失衡时被这个“病急乱投医”的酆都认为是可以容纳力量的容器,接着他的身体便被撑破了,若非宁长久以小飞空阵及时到来,他便会爆体身亡。
他将会在三天后醒来,只是那之后他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沉默地将刀绑在左手,在某一天无声地离开,不知去往何处。
清晨,宁长久醒来之时,赵襄儿已不见了踪影,她的屋子里,床榻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屋子也收拾得很是干净。
宁长久环视了一遍空空荡荡的屋子,合上了门,心中有些空落。
他环顾着这院墙尽数倒塌的院子,回忆着这一个月的一切,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他走出了屋子来到了空荡荡的大街上,然后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那城中唯一的桥梁还在修缮,如今只以几捆圆木连接着两头,那衔尾的黄泉也恢复的原本的模样,沙河的水涌了进来,潺潺地穿城而去。
宁长久跨过了长河,走入了一间废弃的小阁楼里。
“你是谁!”他才一进门,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压抑的惊呼声。
宁长久停下脚步,他环视四周,看着紧闭的门窗,落下的帘子,最终视线望向了桌底,那里蜷缩着一个以黑布蒙着眼睛的素衣少女。
“那位叫韩夫的黑无常用命保了你一命。”宁长久说道:“随我走吧。”
少女摸了摸脸上蒙眼的黑布,低声问道:“韩夫?他……是谁?”
除了有关生与死的本能,她几乎忘记了一切。
宁长久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道:“你如今的身体太过薄弱,等休养好了我将你送回来,这条沙水水质阴沉与你身体契合,你将来好生修行,可以占据这条河水当一个河神,不作恶就好。”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解下了脸上的黑布,看着他手中白瓷小瓶,畏惧地缩了缩身子。
宁长久并未为难,只是将瓶子放到了地上,过了许久,那少女才轻声道:“不许骗我。”
宁长久道:“这是我答应黑无常的事情,不会反悔。”
她虽记不得黑无常是谁,但听到这个称呼却莫名地觉得心安,她迟疑了一会后,身子化作一道青烟钻入了瓶中,宁长久将瓷瓶拢入袖中,退出了屋子里。
老宅子外,青花小轿已浮空而起。
“回峰了。”陆嫁嫁掀开帘子,她一夜无眠,脸上难掩惫意。
宁小龄也坐在轿子里,兴奋地对着师兄招了招手。
宁长久道:“等等,我还有件事。”
片刻之后,他将一个小男孩领到了陆嫁嫁面前,问道:“不能修行的弟子,外峰收吗?”
陆嫁嫁心想你成事不足也就算了,怎么还老给我添难题?
她叹息道:“哪怕收了又如何,无法修行终究成就有限,身处修道者之间,久而久之也容易自卑。”
宁长久点头道:“要不先带去外峰,我想办法给他找一位武师。”
陆嫁嫁问道:“你这般看重他?”
宁长久道:“我觉得他心性不错。”
陆嫁嫁心想这其中应是有什么故事,没有追问,答应道:“也好,外峰的教习在拳脚刀剑方面颇有造诣,他可以先去旁听一番打打基础。”
紧张兮兮的丁乐石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他看着这位漂亮的剑仙姐姐,认真地鞠躬道:“谢谢师祖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陆嫁嫁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一百岁。
宁长久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这孩子一向颇有礼貌。”
陆嫁嫁冷笑了一声。
于是青花小轿变得更拥挤了一些。
他们三人并排而坐,而丁乐石则乖巧地坐在轿子的地板上。
宁小龄向着陆嫁嫁继续询问着关于神国之主的传说,昨日陆嫁嫁与她说了蹄山、白藏、鹓扶的神话故事,她做梦的时候还梦到了那些神明凶神恶煞的模样,意犹未尽。
陆嫁嫁道:“鹓扶之后的三位为雷牢,泉鳞,天骥,传闻中那雷牢为龙形,生有三首,而它的神国隐于那片传说中的墟海之中……”
陆嫁嫁循着神话志异上的记载说着,宁小龄专心地听着,时不时露出惊恐或感叹之色。
青花小轿越过片片山野,那来时荒芜的平原,如今已生出了许多嫩黄色的新草。
群峰如屏,青花小轿行舟破浪般的飞行让丁乐石大开眼界,又是害怕又是高兴,只是一想到自己无法修行,今后都无法这般御空而行,心中又难免失落。
交谈声中,青花小轿飞越原野,终于来到了四峰的所在。
桃帘轻轻挑开,小轿越入其中,眼前景象骤然一新,熟悉的四座山峰如剑一般矗立面前,而他们则像是绕峰而过的野鹤。
青花小轿在半山腰停下,置于一处天然的石窟之中,他们先带着丁乐石下山,送去外峰修习。
这虽然不太合规矩,但陆嫁嫁身为一峰之主,对于这些小事还是做的了主的,只是今日她去的不太是时候,她将丁乐石送入外峰剑堂之后,忽然有个麻衣如雪的老人走了进来,他和陆嫁嫁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吃了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