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四周已然响起了阵阵清泉般缓和的琴声,风中仿佛夹杂着江水的湿气和隐隐的墨香味。
随着入座的雅士越来越多,无数的视线落在夏浅薇的身上,水荷色的身影犹如冬日里的海棠,清新得令人精神为之一爽,那张精致的面容让四周景致增色不少,一颦一笑皆有百种姿态,叫人回味无穷。
一时间厅中分成了两种声音。
“那真是夏家三小姐?此貌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皮囊好又如何?你们可别忘了从前她的种种恶行,此等品德败坏之女就不该踏入我们风雅社。”
不知是谁提高了嗓音,似乎有意让夏浅薇听见,却不想这女子却是一副置身事外与世无争的样子,没有丝毫要掀桌发怒的架势,不免叫人有些失望。
“哼,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早晚都会原形毕露!兰初,今日柳姐姐没有出席,你可有很大的机会博得头筹,谅那庶子也没多少能耐只会虚张声势,你定要叫他们颜面扫地!”
苏绮然见不少人都被夏浅薇吸引了注意,一时间妒心暴涨,不断的扯着夏兰初的袖子,可对方却不知在担忧着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夏三小姐,这是江筵公子命奴婢给您准备的糕点。”
这时,一名婢女恭敬无比的上前,在夏浅薇他们桌上摆了几碟精致酥糕,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斜对面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当即冲着夏浅薇露出了一道毫不掩饰的讨好笑容。
夏故新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向那人,他眉头不由得一蹙,立刻伸出手去将这几碟点心推到了角落里,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
“三妹可是有婚约在身,莫要与这等举止轻浮之人有所往来。”
“大哥说的是。”
夏浅薇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未回应对面的江筵,那男子等了许久还是没有求来佳人的一个眼神,难免有些失望。
单纯的刘沁儿分明感觉到夏故新的不悦,她心思单纯的解释了句,“这江公子平日里待夏四小姐极好,兴许因为如此才想对三小姐多加照顾……”
待夏兰初极好?
夏浅薇眼底流光一闪,似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
而夏故新却是轻轻冷哼一声,眼底清明得很,“此乃浪子行径,有欠君子之风。”
伴随着四周吵杂渐渐褪去,几名打扮清爽雅致的女侍为各桌送来了文房四宝,按以往的规矩,每人都会在宣纸上方写下早已打乱顺序的桌号代替姓名,以免出现审阅不公的情况。
夏故新还是第一次触碰到如此好的宣纸笔砚,原本阴郁的心情在这一刻一扫而空,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兰初?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苏绮然见夏兰初久久没有反应,对方刚刚握住毛笔的手不由得一抖,下意识慌张的看了不远处的夏故新一眼,随后唇色苍白的笑了笑,“我、我只是有些不适……”
主办的先生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熟悉的声音却丝毫传不进夏兰初的耳中,她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大哥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拆穿她?倘若自己丢人,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区区一个庶子之言,真有人会信吗?
随着前方挂起的上联,四周隐隐传来些许讨论声。
夏兰初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忽然感觉到一道玩味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抬起眼的瞬间就对上了夏浅薇那幽潭般的眸光,心底不由得咯噔一声,当即站起了身。
“兰初?”
“抱歉,我,我失陪一下……”
四周投来几道异样的视线,夏兰初已然没有勇气继续留在这里,不等苏绮然反应过来,她逃一般的转身离开了席位,只留下身后那一声声诧异的呼唤。
“夏四小姐,春诵会才刚刚开始,您这就要离开了?”
守在厅外的女侍疑惑的问了句,夏兰初这才回过神来,离开?若不是夏浅薇把大哥带来,自己何必如此担惊受怕?不,她还有一场好戏没看,绝不能这般空手而归!
“我身子不适,想去后院歇息片刻。”她回了一句,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缓缓迈开了步伐。
此时夏浅薇的目光已然从那空了的席位上收回,本以为夏兰初好歹顶着才女之名如此之久,也能有几分骨气,却不想还是失望了。
转而看向自己身旁的夏故新,只见他的神情异常专注,那双握着毛笔的手姿势十分优美,下笔如有神助般行云流水毫不迟疑,俊逸端方的字迹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再一看他笔下的诗境,隔着宣纸都能感受到执笔之人那心怀广拓天地的傲骨风姿。
旁边的刘沁儿早已出了神,小脸也红扑扑的。
“啊——”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略显紧张的氛围,夏浅薇只觉得自己的长袖一湿,一名端着茶水的婢女毫无预警的摔在她身边,还打翻了桌上的砚台,浓郁的墨汁很快污了她的一角衣裙。
“奴婢知错了!求夏三小姐饶了奴婢吧!”
“三妹,你可有受伤?”
夏故新紧张的靠了过来,这一段小插曲立刻引起了四周几声窃笑,夏浅薇却是注意到那婢女吃痛的揉着发红的手腕,而自己的脚边则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枚鹰眼式样的铜扣子。
她目色一闪,不着痕迹的将那铜扣收进了袖中,眼前的婢女一副想要赎罪求饶的样子,“风雅社内有处厢房,里头备着几身干净的素衣,若三小姐不嫌弃,奴婢这就带您去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