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孩子说让他原地别动那句话,确认孩子就在青大学校,他心头有泪如雨,他唯一的嫡血亲孙在这样的日子宁愿呆在学校也不愿回去,对那个家是何等的厌恶?
挂断电话,他仿若眨眼间老了十岁,挺直的背佝偻了下去,拐着手杖,就那么盯着远方那片高低参差的建筑,满目苍凉。
默立良久,站得双腿僵硬,燕鸣拄着手拐,到十字路口,等到过了红灯亮绿灯,颤巍巍的穿过行人道,步行一小段路,走到青大西门外,没敢以亲属关系登记入校园找人。
他踟蹰着,在路旁行道树下坐下,黯然等待。
秋日北方的傍晚不像冬季来得那么早,到五半点时分也架不住时令变化,开始转暗,当太阳慢慢沉入西海水平线,暮色越来越浓。
天始黑,路灯便亮了起业,那盏盏早亮的路灯,指引着人走向温暖的地方,到处有欢声笑语,食物的香味也隐隐可闻。
行人来往,笑语欢言如风过,燕鸣从来没有哪一天像现在一样感觉自己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像个隐形的局外人,孤独而清冷的看他人欢笑。
当那几个人到家里,围绕他这个外公和贾铃身边转时,小龙宝是不是认为赵家兄妹、贾铃和他才是一家人,感觉他自己像个外人,所以再也不愿经常回家,就连节假日也能避就避,宁愿一个人在外也不愿回去?
他反应有多迟钝,没发觉小龙宝不愿归家的原因,或者,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深想,所以才导致生生的逼得亲孙子有家不愿归。
每每离真相近一分,他的心锥痛得起来,颤颤的跑了两步,又嘎然止步,不敢向前。
漂泊在外的游子近乡情怯,面对本该最亲近却渐疏远的孩子,又如何不近亲情怯?
燕鸣怯的是怕见到的又是孩子冷淡疏离的眼神和面无表情的脸,因为内疚,所以着换气儿。
燕行没扶外公,让他自己爬楼煅炼,等长辈稍稍喘顺气儿,他才扶了外公缓步走到紧闭的门扉正前方,伸手轻轻的敲了三响,不等主人回应,自己推开门页。
一脚踏进门,小客厅里的灯亮了起来,他看到了从小厨房扭头张望的小萝莉,脸上不由自主的漾开温温的笑容:“小萝莉,我带我外公过来了。”
燕鸣与其说被搀扶,不如说是被半拖半拉的扯进陌生的地方,而当他听到孙子那柔和温软的语调,不禁呆了呆,小龙宝竟然也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听到敲门通知声,乐韵就猜是燕帅哥返回来了,扭头看一眼,关掉电源,暂时中断炒菜行动,去接待燕帅哥的外公,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老人,身为主人总要礼貌的打个招呼。
她的视力极佳,一目扫过,就看清了被燕帅哥领进宿舍的老人,那位老人背微佝,比燕帅哥矮了一些,满头白发,从一张满是风霜的脸轮廊线条依稀可见年青时的英俊相貌。
风烛残年的老人,穿一件青色中山装外套,里面的布排扣衬衣比外面外套还长,在讲修的人眼里大概属不修边幅,却更贴近真实而朴实的人样,他拄着根手制手杖,漆了深红色油漆。
老人表情僵硬,握手杖的手很用力,从老人刻满岁月皱痕的脸和露出在外的肤色可知,那是位尊处优的老人。
几乎下意识的,乐韵的职业毛病又犯了,用眼睛x光线扫描燕帅哥外公的身躯,结果令她惊讶不已,关闭眼功能,笑脸相迎:“欢迎燕帅哥的长辈光临,老人家请坐。”
被自己孙子温和态度惊讶了一把的燕鸣,被脚步声拉回神智,当望过去,看到从小隔间走出来的娇小身影,再次懵了。
女女……女孩子?!
他以为小龙宝说的校友是位男同学,当第一眼看到女孩子跟男生一样的寸长短发,他也没往女生那一环节上想,当看到女孩子鼓鼓的胸,他才后知后觉的陡然惊觉那是个女孩子!
女孩个子小,简朴的休闲衫,浅白色的热裤,露出细长雪白的长腿,趿一双红色橡胶拖鞋,步子轻盈,鹅蛋脸白嫩如美玉,在灯光下焕发莹莹光泽,那笑容璨璀如朝阳。
看着徐徐移动的短发女孩子,燕鸣眨了眨眼,有点找不着自己的魂,怀疑自己看错了,小龙宝怎么会带他到女孩子住的地方做客?
直到听到小女孩清脆悦耳又带着孩子般稚嫩嗓音,他才如梦初醒,敛去心底的震惊,挺直脊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些:“小……小同学,给你添麻烦了。”
“老人家客气,请坐。”乐韵眨眨眼睛,一脸沉思,那个……老人家有点紧张的样子,是不是燕帅哥“宣扬”了她喜欢以拳头说话的方式,所以让老人变得拘束?
讲真,当有矛盾讲道理讲不通,她比较中意以拳头的方式解决问题,也是指面对蛮不讲理和欠揍的家伙,一般来说她是很温柔的,老爸和晁哥哥说女孩子不能太粗鲁,她有记住的,再说,她是在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熏陶下长大的好孩子,懂得尊老爱幼。
燕行也察觉外公肢体僵硬,不露声色,继续当二十四孝好外孙,扶外公走向饭桌,扶外公坐下去。
乐韵去写字桌那边取了两盒牛奶当茶:“我没烧茶,老人家渴了先喝牛奶,菜还没炒好,还得等等才能开饭。”
“小萝莉,你去忙,我照顾我外公。”燕行拿过一盒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