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也终于明白房玄龄、杜如晦因何发笑了,感慨道:“想不到关陇贵族家主的集体到访,影响竟然如此之大,连钱币都被我大隋吞噬了。再这样下去,李唐朝野只知道用炎黄通宝了,而用不了的开元通宝大量熔化成铜,以铜锭的方式流失大隋,然后我大隋又用炎黄通宝收割李唐的一切财富和物品。”
说到这里,他看着房玄龄,笑着说道:“当年大隋以旧钱冲击各路诸侯领地,造成物价暴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动乱!这是房尚书的手笔吧?”
“不是我!”房玄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是圣上想出来的办法。”
“此法竟然出自圣上之手?”岑文本有点难以置信。
房玄龄点头道:“这叫金钱战、经济战,能够让一个小国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堪称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比武力征服还要可怕。”
岑文本忽然想起丝路联盟、自由贸易、金银票,忍不住嘿嘿发笑:“西域胡商疯狂用真金白银铜钱从钱庄兑换纸张印制的‘宝钞’,估计这些人以后都会变得穷光蛋!”
房玄龄微笑:“看破不说破!”
“卑职明白!”岑文本心照不宣的会意一笑,拱手问道:“房尚书,不是卑职泼您冷水,李渊吃过一次大亏,他会容许炎黄通宝涌入吗?还有,炎黄通宝好不容易建立起良好信誉和口碑,若是铸造大量钱币,并投入民间,恐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啊?关键是大隋已不是只有一个冀州的大隋,如果推出新钱,不仅兑换麻烦、繁琐,弄不好还会引起混乱。周边各国现在正处于尝试使用宝钞的阶段,并没有绝对信任,入毂的异国财富少之又少,离搜尽异族财富的目标实在远之又远,一旦我们失信于人,他们以后就不会再相信了。”
“景仁所虑极是!”房玄龄十分认同岑文本之说,解释道:“我的意思反其道为之。”
“用货物换取李唐的金银铜钱吗?”
房玄龄点头道:“炎黄通宝含铜很高,基本上和开皇五铢一样,达到了九成,另外一成杂物是为了坚固铜钱所用,并不是我们舍不用十成赤铜!”
“而李渊为了挽回劣势,所铸开元通宝是十成铜!你看……”房玄龄取出一枚开元通宝,稍一用力,就变了形,当他用炎黄通宝来扳时,哪怕用了上全部力气,形状依旧。
测试完毕,房玄龄又说道:“开元通宝含铜量比我们高一成,价值低三成,若是熔成炎黄通宝,除去人力,一枚铜钱到了襄阳少说也有三成五利。大业中后期的私钱何以屡禁不鲜?根源就是钱币蕴含的财富,高到让人不惜赌上身家性命。”
“房尚书是要和唐朝互通贸易,让我朝的琉璃制品、美酒英雄烈等奢侈之物涌入襄阳,赚取李唐的金银铜钱?”
“正是如此,”
“恐怕李渊不会答应吧?”
房玄龄冷笑道:“李渊的边禁对各个世家门阀形同虚设,他不答应,世家门阀也会把各种奢侈品源源不断的运入襄阳,而需求最大的便是皇族为首的达官贵人,这一点李渊心知肚明,只要我们适当的给李渊一丁点好处,他一定答应以官方的形式和我大隋通商。”
“好处?”
“没错。”房玄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李渊最缺的就是粮食,我们可以用粮食为敲门砖,他能不答应吗?”
岑文本吃了一惊,苦笑道:“房尚书,您真敢说,贩卖粮食给李渊,这不是资敌吗?”
“未必!”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杜如晦说道:“唐军赏罚制度不明,士兵不但畏隋如虎,更对上级将军有怨气,除了有限的几支军队,经常违规乱纪、骚扰百姓,而将军异常骄横,冒领功劳者比比皆是,不得军心,这种将骄而兵弱的军队又如何作战?如何是我大隋雄师的对手?”
“关键是李唐朝廷已经烂到骨髓里了,朝野上下对之都不抱希望,就算唐军天天吃撑肚子、玩命的训练,也不是我大隋将士的对手。军队战力虽然重要,但士气和作战意志更重要,虚有其表的大胖子又有何用?”
岑文本心下叹服,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和房玄龄、杜如晦相比,好像差了一大截,人家仅从几条鱼,就想到了一连串的计谋,真不是他能比的。
其实岑文本有些妄自菲薄了,之所以想不到这么多,实因他投入大隋不久,对大隋很多政策都不了解,尤其是金钱战、经济战之概念,更是闻所未闻,能够在眨眼之间就想到金银宝钞是杨侗对异族财富的掠夺,这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房玄龄笑着说道:“我们有很多上好的粮食,卖价比普通粮食高出很多,百姓都不愿意买,也只有达官贵人吃得起,但是产量却又相当高,圣上都差点以平价贩卖了;为了让苦哈哈的唐军士兵吃上好饭,我们专门卖这些高价粮卖给李渊好了,我倒要看他的内藏库能买多少。”
“……”岑文本无语。
其实房玄龄出使襄阳的意图并不复杂,首先是以大隋名义拜访襄阳,以气势压倒李唐王朝,让李唐文武百官、襄阳百姓感受到大隋重新一统乃是大势所趋,盛极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