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通贪污案’经过大隋细作的散播,每一天都有各种说法如雪片一样送长襄阳,呈递到李渊的龙案之前。
国难当头,李唐王朝为了打好这一仗,军政双方同心协力调人调物,连帝国的继承人李建成都亲临前线,此时正是需要将卒同心同德、上下用命之时,可李神通倒好,在这关键时刻来了这么一下子,无疑给了李唐朝野莫大的震撼,与巨大的失望。
百姓当兵吃粮,纯粹是把自己的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此境之下立在雄伟巨柱之间,他们的表情同样沉默得可怕。他们都怕自己成为李渊出气的对象,一个个目观鼻、鼻观心的站得笔直,比受阅部队还要挺直有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使得这方天地,除了外面的噼里啪啦的雨声,再无半点杂音。
皇帝李渊攥着一摞急报的双手青经暴起,这每一份急报他都反复看了一遍,希望从里面挑出一点称心的消息,但结局让他失望了…几十份急报,就没一份让人省心的…
终于……
“噼啪”,一道就近爆响的烛花李渊从震惊、盛怒中惊醒了,他缓缓扭头,看了整整齐齐的两排队列,文武百官只觉得皇帝的双瞳有如利剑的光芒,直刺所有人内心深处,比殿外闪电还要摄人心魄!
然则,气氛依旧安静,诸多文武都在默默的祈祷帝王之怒不要发泄在他们身上,恨不得自己忽然生下一场病,可以借机离开这个让人窒息之所。
李渊深吸一口气,有一种头昏目眩之感,这便是酒色过度的后果了,登基为帝后,李渊好色一面便淋漓尽致地暴露了出来,短短数年时间内,多名嫔妃已经给他生下一堆儿女。平时政务有太子、军队有晋王,只有重大军政才由他亲自过问,所以闲时无事时,饮酒、拥美,听歌看舞似乎成了李渊最大的爱好。如今危险到来,又惊又怒之下,几近掏空的身子有点支撑不住了,不过这时候李建成、李世民,连李元吉都不在朝中,所以李渊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否则,襄阳就乱了,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那疲惫的嗓音在大殿上响起:“隋朝大将秦琼使左天成自淯阳向城入南阳,永安郡王李孝基不敌,涅水军营失守、镇平镇告破…左天成扎营在镇平东北,和东边的秦琼呈犄角之势,缓缓推进,南阳军本就大乱,如今面对来犯之敌,不说进取,连自保都成问题……南阳城如今两面伺敌,形势堪忧。诸卿——”李渊重重一挥袖,声音也陡然激昂了起来:“谁有破敌之策?又有谁能替朕抵御暴隋之师?”
李渊满怀期待地目视下方,但此时并无一人出列应答,出来的人是霍国公柴绍,这一时空,有从龙之功的柴绍娶的是李唐长沙公主,他受封为左翊卫大将军,堪称是李唐帝党第一将,深重李渊信重。他也在苦思良策,见到李渊有亲征之志,于是就了想法。
“柴将军请说。”李渊松了口气,对柴绍抱以和煦的微笑,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能帮自己啊!
“回圣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柴绍昂首而立,只听他沉声道:“南阳局势糜烂,军队乱作一团,绝非暴隋虎狼之师的对手,此时能够挽救这支军队、御敌于南阳之外者,非圣上莫属了,末将以为当时除了御驾亲征之外。余者,概不足论!”
李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目光也变得有些狰狞,那种凝视让人感到窒息。这些年来,享不尽的繁荣富贵早已磨平了李渊搏击战争的锐志和勇气,与强敌对决沙场的御驾亲征决非李渊之本意,此时见到柴绍没有领悟自己的意思,反而怂恿自己亲临前线,心中顿时怒火万丈。
柴绍却是顶住了李渊所带来的压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坦然地接受李渊的严厉审视。
过了半晌,认真考量柴绍之说的李渊总算是恢复了理智,认真说来,这确实是唯一的可行之法了,他微笑道:“爱卿与朕想到一块去了,杨侗兵强势大,我军本就处于下风,李神通又给朕捅出了搂子,朕若不赶赴南阳主持大局、安抚军心,只怕士气愈发衰落,那样南阳便真就保不住了,南阳若是全面失守,敌军便会兵临襄阳城下了……”
柴绍察觉到李渊提起‘杨侗’二字之后,语声里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是一种恨不能生咽其肉至极恨意!
李渊似乎察觉到柴绍眼神中的探究,他缓缓地偏过了头,又将目光落殿外的雨幕,叹息道:“朕也知道非朕亲自出马不可了,但朕现在面临困境是朕先去镇平打退左天成,还是打退蠢蠢欲动的秦琼,还是直接前去南阳城接手军队?当前的态势是哪一处都需要朕去救,但朕似乎哪一个都救不得……爱卿有什么办法能够教朕的?”
李渊貌似将自己摆放到一个很谦卑的位置,这种姿态在此时或许让臣子们受用,但柴绍聪明机智、深富远见,否则也不会在少年时不顾亲人反对,形单影只的仗剑千里了,也正是他少年时的坚持,搏得了仗义疏财、忧国忧民、心怀正义的‘侠少’美名,这个名声在后来也成了他在仕途上的‘敲门砖’。当时连深宫中的隋朝元德太子都听说柴绍“矫捷有勇力,以抑强扶弱”之名,并极力的招揽入宫,令其为千牛备身,并倍加恩宠,若事态正常发展,且元德太子胜利登基,柴绍在隋朝的前途一定是光明一片,然而后续的发展却是元德太子病故、天下大乱,柴绍重出‘江湖’,改投李渊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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