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小事,师爷出面协调一下就可以了,但如今告状之人是打定主意,宁愿死也要告状,他不出面,就要被整个京都咒骂指点了。
公堂之下跪了一个年轻后生,左右手心血肉模糊,显见他是割破了手心,用自己的鲜血涂满了鸣冤鼓。
另一个人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小姑娘,瞧着模样就是普通百姓。
一时间也没人猜的出来,这三人组合是有什么冤情。
他忍着心里的烦躁,高声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结果,老少三人的组合一句话就把他吓的脊背寒凉。
“青天大老爷,我们要告状,告石洞巷子金万生金员外草菅人命!”
金万生,金员外,草菅人命?
卢大人脑子里轰然一声,真是恨不得昏过去。
本以为孙家的事就够棘手了,没想到今日又来一桩更麻烦的。
这个金万生本身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虽然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依旧没什么长进。
平日依仗家里祖辈留下的家业过日子,很是富庶。
按理说,这顶多是个有点儿小钱的肥猪,不至于受人人欺负,但总也不是如何蛮横之辈。
但偏偏他有个好姑姑,他的姑姑是大越第二大世家陈家的老太夫人。
老太夫人只有一个兄弟,就是金万生爹爹,到金万生这里已经是第四代单传了,金万生爹爹死的又早。
所以金万生几乎就是老太夫人抚养长大的,宠的跟宝贝疙瘩一样,陈家一众儿孙都要退后。
如今这老少三人状告金万生,不管金万生是不是冤枉的,陈家都会出手,这事怎么看都是麻烦。
许是看出卢大人犹豫,那年轻后生高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求您为草民做主啊。
刘婶子家里的兰娘,三年前为了救生病的妹妹,自愿进了金家做丫鬟,言明工钱是五两银子,三年后放还,自行归家。
但如今已经超过半年了,金家一直不肯放人,我们多次上门要人,金家非打既骂,别说放人,见一面都不让。”
“你是何人?
为何为刘家出面?”
“我是曹大壮,兰娘自小同我定了娃娃亲,这三年我奉养刘婶子母女,就等兰娘出来,我们两人完婚,一起孝顺老人呢。
结果兰娘…呜呜,”曹大壮突然哭了起来,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他又喊道,“大人,兰娘怕是被人害死了!我和刘婶子这几晚一直做梦,梦见兰娘来寻我们,说她被金院员外jiān_shā了,就埋在金家花园里。”
刘婶子也是嚎啕大哭,哽咽难言,“大人,大人!求您做主啊,我家兰娘托梦说,她是被绳子勒住脖子,生生憋死的,还被主子qiáng_jiān,呜呜,真是太惨了。
我的兰娘啊,全家都等她回来呢,为了卖点银子救妹妹,最后把自己害死了!”
衙门外围观的百姓,都是听得义愤填膺,“这事若是真的,金家就实在太可恶了!”
“大户人家阴私事情太多了,谁家不死几个丫鬟啊!”
“那可是人命啊,谁家闺女死的这么惨不心疼啊!”
卢大人眼珠子乱转,好不容易狠狠心,一拍惊堂木就要把这事压下去。
不想,他没说话,衙门外边又有人远远哭着过来,“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众人赶紧让出一条路,又有一家老少冲进了公堂,“大人,我们状告金万生金员外,我家秀儿被他害死了啊!”
“你们是什么人,把话说清楚!”
“我家秀儿卖进金家做丫鬟,已经几年了,活不见人啊。
我们去了多少次,金家都不让看一眼。
昨晚秀儿托梦说她被金家老爷折磨死了,埋在后院里啊!老天爷啊,可怜可怜我的秀儿吧!她才十八啊,十八啊!”
又是一个寻闺女的,闺女托梦死在金家的!卢大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干巴巴呵斥一句,“肃静!子不语怪力乱神…”他的话不等说完,堂外又来了一对年轻夫妻,“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妹子死在金家,托梦要我们给她伸冤…”一个是偶然,两个是巧合,三个是什么?
更何况,还有第四个…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京兆尹公堂之上,已经来了六伙人,都是家里妹子或者姐姐和闺女托梦,要家人替他们鸣冤的。
别说卢大人,师爷和所有衙役差官,就是衙门外的百姓们也都彻底傻眼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真有鬼神,居然这么多人托梦?”
“冤魂托梦,自古就有,这个不会作假,难道真是金家作恶多端,阎王爷都看不过了,放了这么多鬼魂回来?”
“哎呀,吓死人了,我这后背都出冷汗了。”
“你怕什么,你又没做亏心事,就是害怕,也该是金家害怕才是啊。”
京兆尹这里闹的厉害,自然也有人给金家送信儿了。
金万生长得容貌一般,但生在富贵家,一身肉白胖儿,平日再耍宝扮痴,常去姑母跟前尽孝,让他倒是养出一副笑面,不熟悉的人一见还以为他为人和善呢。
但这会儿他却是狠狠把手里的热茶砸到丫鬟身上,丫鬟被烫了也不敢吭声,赶紧拾掇了东西退出去,只留下管家一个。
“老爷,要不要把那些东西挖出去,送到城外去埋了?”
“不用!”
金万生恼怒,小眼睛眯着,里面满满都是恶毒,“我就不信谁敢来挖我金家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