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一瞬间提了心。
薛湄倒是很镇定,对彩鸢道:“去开门。”
彩鸢跑了过去。
打开门,彩鸢却是微微一愣。
门外不是什么小厮,而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男子眉目微蹙,带几分凶相,个子又特别高,需要彩鸢抬眸去仰视他。
压迫感顿时袭来,彩鸢吓一跳,很戒备想要关上门再问话。
谁知那人却把手抵在了院门上,不准彩鸢关。
他手劲很大,彩鸢推不动门了。
彩鸢有点急:“你是谁?这可是侯府,你莫要以为可以为非作歹。”
“姐姐,我是大少爷院子里的石永。”那人没什么表情,神色冷淡得像是寻仇的。
他看上去比彩鸢大。
府里下人之间,称呼“姐姐”,是表示一种尊重,是更低等下人对稍有身份丫鬟的称呼。
然而,石永说起来,却像是羞辱彩鸢一般。
彩鸢脸色微微变了变,很想啐他一口,又不太敢。
薛湄抱着猫儿,已经走了出来。
她倒是见过这位叫石永的人,的确是大哥院子里的。
上次薛湄去大哥那边,正好遇到了安诚郡王,偷听的时候,就是被这位石永发现的。
他应该不是小厮,而是护院。
“石永,你有什么事?”薛湄笑盈盈问。
石永瞧见了大小姐,首先看到的是她眉心红痣,有点像观音菩萨跟前的玉女。
他态度恭敬了不少,声音降低,当然听上去仍是很生硬,没什么柔软:“大小姐,大少爷请您去趟西苑。”
府上每个院落,都有名字,门口用个牌匾。
独独大少爷的院子没有。
只因那院子靠近侯府最西南侧,不管是大少爷还是其他人,都称呼它为“西苑”。
西苑也是整个侯府最破旧的院落。
听闻是大少爷自己非要去住西苑的,并非府上的人苛待他;也是大少爷自己不准人修葺的。
他虽然断了腿,到底是侯府嫡长子,饶是不给他继承爵位,也不会欺辱他。
“我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薛湄问。
她说话的时候,手指轻轻抚摸着猫的毛发,那猫双目灼灼,异样精明。
石永的目光,从薛湄眉心的红痣,挪到了她臂弯里的猫身上,然后又被这猫的眼神震了下,干脆低垂了头,看着自己脚下地面:“小人不知。”
“你先回,我更衣便来,你告诉我大哥稍待。”薛湄道。
石永道是。
他一转身,彩鸢就迫不及待关了门。
彩鸢拍了拍胸口:“这个人长得好凶,又高,吓死人了。大少爷身边没小厮了吗,怎么让这么个人在内院行走?咱家可有不少未出阁的小姐。”
大户人家,成年男子都住外院。
在这个年代,男子二十岁束冠,才算成年。当然,更多的大户人家男子,十七八岁成亲了,仍和妻妾住在内院。
薛湄的大哥薛池今年二十四了。若不是他残疾,也不会留在内院的。
“他也不常出来,你们不是都没见过他吗?”薛湄笑了笑,“他应该是保护大哥的。”
这话,彩鸢听懂了。
不仅仅是保护。
大少爷的左腿整个儿被锯断了,他虽然用拐,可日常起卧,需要有人搀扶,没一把子力气是不行的。
石永大概是因此才被留在大少爷身边服侍。既照顾大少爷,也保护他。
彩鸢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薛湄更衣之后,叫上了红鸾,带着她的猫,去了西苑。
西苑大门五百米处,有一假山,山石嶙峋。
上次薛湄就是躲在此处偷听的。
西苑的正门口,有一株高大的桐树,树冠如盖,听闻有上百年了。在树下,建了个小小凉亭,摆放石桌石椅,可闲坐喝茶、下棋。
大少爷时常会到凉亭里小坐,自己与自己对弈。
薛湄路过凉亭时,看了眼,发现白玉棋枰还在,旁边有两盒棋子。
到了西苑门口,薛湄示意红鸾敲门。
很快,大门打开。
这次开门的,是个清秀小厮,约莫十五六岁,见人便笑。他一笑,一颗小虎牙格外明显,让他看上去活泼亲切。
他叫玉忠。
石永、玉忠,都是她大哥给下人娶的名字,他们不姓石,也不姓玉。
“大小姐,少爷等您多时了,您快请进。”玉忠说话也流畅,然后瞧见了薛湄的猫,惊叹一声,“这猫真白,眼珠子像琉璃,真好看。”
薛湄最喜别人夸她的猫,当即笑着摸了摸猫的脑袋:“是很好看。”
进了正屋,她大哥独坐。
大哥薛池若没有断腿,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长得既不太像永宁侯,也不像潘氏,五官甚是英俊。
他眼底没什么情绪,既没有故作轻松,也没愤世嫉俗。常年不见日光,他的肌肤苍白,而头发与眉目又特别黑,让他看上去妖气森森的。
若不是唇稍微有了点颜色,薛湄都觉得他不太像活人,而是个人形雕塑。
而他旁边,还坐了另外一人。
瞧见了薛湄,那人起身见礼:“大小姐。”
薛湄还礼:“王爷。”
这人便是安诚郡王萧明钰,是京都摘玉轩背后的东家。他不止有京都的几间大铺子,而是生意遍布天下,赚得金满钵满。
皇帝的私库,一半都是由这位小王爷充起来的。
据说皇帝疼这小王爷,胜过疼自己儿子。是真是假未可知。
安诚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