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缥缈清淡的威压扑面而来,自是李长寿无比熟悉的太清道韵。
缓缓前飞不知多久,前方云雾中浮现出了一座小小的道观。
李长寿之前想了很多年,也想象不出太清观该是哪般模样,而今一见,禁不住露出少许微笑。
仿佛就该是这般。
青石瓦片搭成的小院,主体建筑就是两丈长宽的小庙,连瓦外飞檐都无。
该不会,是圣人老爷随手在凡间哪个村头选的小庙,搬来了九天之外,做了圣人道场。
李长寿不敢怠慢,托着玄黄塔走到小院木门前,立刻就要磕头行礼。
心底突然响起了一声:
“进。”
很自然地就卡住了李长寿的行动节点。
李长寿低声应是,推开院门,吸了口气,迈步入内。
院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座塌陷的蒲团、两只盆栽,那应是大法师修行之地;
小院正北的青瓦屋内,坐着那位清瘦的道者,除却这一道者、一蒲团之外,也就仅有一张长桌落在道者背后。
李长寿不敢多打量,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到那浅浅的门槛前,撩起道袍下摆,对老道跪下行了大礼,认认真真磕了个头。
道之源;
承之祖。
“弟子长寿,拜见老师。”
老道那张有些枯瘦的面容上,挤出了少许笑意,一缕传声钻入李长寿心底,说的是:
“起来吧。”
当面传声,果然是人教传统!
“谢老师,”李长寿低声应着,站起身来,将玄黄塔捧到侧旁。
玄黄塔无声无息消失不见。
这老者便是太清老子,无法阐述其面容,只因这面容由道心而生,圣人道心已非世间之物;
李长寿的心底,也完全无法凝成有关太清老爷的形象,只能做一个轮廓,将此时的感觉记在心中。
是轻松,也是淡定与从容。
自己身旁就是自然真意,自己面前的就是大道化形。
太清圣人慢慢抬起手指,院中仙光流转,凝成了第二只蒲团,就在玄都大法师的蒲团侧旁,随后这蒲团飞到了屋内。
“坐。”
老子传声道了句,李长寿低头答应一声,用最标准的打坐姿势,盘坐在了蒲团上。
挺胸抬头、肩膀放松、提臀收腹,道法自然。
这时,太清观内的氛围,明显有些……僵硬。
李长寿静静坐在那,等待着老师的训诫,不敢多琢磨任何事,让自己身心放轻松,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性。
而太清圣人只是半垂着眼眸坐在那,身周流转着大道之韵。
然后……
就莫得了。
‘老爷在考教自己的耐心?’
李长寿只能如此想着,于是静心打坐,不让自己去悟道、也不让自己冒出太多想法,道心清净,随时等待着圣人发声。
这般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太清观外星辰运转、云雾撩动,李长寿静静坐在这。
鬼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还唱了起来——
‘我应该在院里,不应该在屋里,突然感觉如此诡异。’
淡定,淡定,圣人一眼万年,自己只需要好好等着就是。
于是又过了半个月……
太清老爷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这位天地间的最强圣人,手指随意划破了乾坤,在一只旋涡中拿出了一面石板,拿在手中低头读着。
李长寿是真的没想偷看,刚好视线的余光瞥到了两只道文。
所谓的道文,是远古时众先天生灵创造的特殊的‘文字’,全称为‘大道之文’。
道文并没有固定的字样、语法,而是将讯息承载在复杂的‘纹路’中,让阅读者自己去体悟。
有些高深的道文,境界不足者看一眼就会头晕目眩,更有甚者被道文所伤。
后,先天生灵的时代覆灭,道文渐渐被后天生灵的图像文字所取代。
李长寿所见的这两只道文,并非什么晦涩难懂的大道修行之法,在心底细细品味,竟是……
呃,与弟子交流的一二技巧。
李长寿差点掩目哭出来……
老师您要是找不到话题,弟子可以主动开口的,不用一句话等了十八天又七个时辰!
“老师,”李长寿用温润的嗓音问着,“您召弟子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弟子?”
太清老爷缓缓颔首,传声继续在李长寿心底响起:
“紫霄宫商议封神,知否?”
“弟子知晓,”李长寿忙道,“老师,您可是在此事上要叮嘱弟子?”
“嗯,到时随我同去。”
“弟子遵命!”
李长寿低头答应一声,老子缓缓点头,随后太清观中,又陷入了那般沉静之中。
这……咋办?
李长寿也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坐在那,若只是为了交代此事,那圣人老师啥时候开口让他离开,他就离开。
于是,又半个月后。
太清老爷的嗓音在李长寿心底响起:
“你在查那个禁忌?”
“弟子并未查,女娲师叔已告诉弟子许多。”
李长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低声道:“弟子应当是被天道老爷拿这位禁忌警告了。”
“不错,是老师在警告你。”
太清老爷话语一顿,看了眼李长寿,突然说了句让李长寿心凉了半截的话:
“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长寿悚然一惊,差点跳起来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