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存雪对面的凡人,就是自冥府脱逃的严恒睿没错。严恒睿当日逃出冥府,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竟然走到了皇城。风仪多半也猜测到了他的想法,将传送阵的出口设置在皇城附近的一座高坡上,严恒睿只消走几步路,便能重新回到他曾居住过的地方。
人界似乎已经过了八百年了,可在严恒睿的眼里,一切都还停留在他当年被妖物抢占身躯的时刻。书怀料想他是没有活够,所以才成天想着往外跑,这一点也没有错,他就是没有活够,不但如此,他还未当够皇帝。这次回到人界,他实际上也存了夺取皇位的心思,听说如今的掌权者是太后,皇帝并不过问政务,如此看来,还是把那个位置换给别人坐比较好。
若是叫书怀听见他的声音,必定又要骂他不知好歹,但谁也不是他,怎能体会到站在权力巅峰的快乐?各人有各人的需求,淡泊名利的无需指责追名逐利的,追名逐利的也没必要鄙夷淡泊名利的,需求不同,选择不同,做法不同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其实质而言,是一种相互利用,严恒睿曾做过君王,比常人更加明白个中道理。皇帝和朝臣,朝臣和皇帝,都是在互相利用,而今他与面前这位的合作,也是一种互相利用。他不了解存雪的背景以及身份,只知道他是真仙,能办到普通人办不到的事,当然也能不动一兵一卒,扶他重回帝座。存雪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也能大致地猜到几分,多半是像风仪那样,想以他来膈应冥府一把。
“这下头灰真多。”书怀连着打了三个喷嚏,突然觉得长清当时很有可能是被灰尘刺激到了,根本不是思霖所说的害了病。他不着边际地想着,回头看了密室入口一眼,发现鬼使竟然把那些人全都拖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仿佛一群待宰的肥猪。
谁知道文砚之想做什么,若是这些人的异状和思霖有关,那么思霖定会来此查看,假如叫思霖看到他们莫名消失,估计还得疑神疑鬼,甚至跑来质问自己。书怀一想,认为不妥,便趁鬼使不注意,把他拖出来的人一个一个又扔了回去,文砚之这边忙得满头大汗,忽然看到书怀将人全部推了回去,登时勃然大怒:“刚搬出来的,你乱动什么!别捣乱了行不行!”
“你把人都搬出来作甚?”书怀哭笑不得,心说文砚之最近怨气冲天,恐怕要把严恒睿抓到他面前让他杀一杀,他才肯给别人好脸色看。
鬼使冷哼一声:“这些人已经失魂,倘若不带回冥府,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化作骨架。你是想看他们化为白骨,还是想看他们被吞吃?”
想到思霖面无表情地啃着人头的场景,书怀打了个寒噤,骂道:“你他娘的恶不恶心,横竖你用不着吃饭!你说要搬那就搬,可是你怎么带走?”
“多谢提醒,的确无法带走。”鬼使在袖中摸了摸,掏出一盏小巧的灯,里面正燃着火焰,“所以我借来了火。”
“你纵火犯吗?”书怀无法理解他为何随身带这种东西,但他把火带过来,的确方便处理这些已经失魂的躯壳。把这些类似于尸体的东西放在密室当中,书怀也不怎么放心,毕竟外面就是燕苓溪。哪怕思霖不用它们作妖,也难保不招惹来别的什么东西,如果因此伤到小皇帝,那便是真正的大事不妙了。
因着先前书怀捣乱,现在他们还要重新开始搬运,鬼使呵呵冷笑两声,打算就此袖手旁观,看书怀忙碌。书怀深吸一口气,先跑到窗前叫墨昀带燕苓溪走远一些,目送着他们两个离开视线,这才回身钻入密室,将那些躯壳一个个都拎上来。人死了和没死好像也无分别,他们俱是一样的沉重,坠得书怀肩膀生疼,偏生文砚之铁了心不动弹,只在最后搭了把手。
书怀累得直翻白眼,却不好意思说什么,都是造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瞧着外头没人,鬼使寻了块空地,指挥书怀把人都搬过来,书怀心中暗道下次这种体力活自己绝对不做,一定要把它们都推给墨昀,否则这日子都没法过。燕苓溪可好哄多了,和小皇帝打交道,不知比和鬼使打交道要轻松多少,书怀宁可带孩子,也不想再与鬼使共事。
“回头那杯子精问起来,我怎么说?”眼看着火苗把人形焚烧殆尽,书怀吸了吸鼻子,开始考虑怎样哄骗思霖。他想得长远了,鬼使倒是没想到这里,顿时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过了片刻,才敷衍道:“该怎样回答,就怎样回答吧。”
这说了等于白说,书怀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此刻火苗渐渐熄灭,地上连一片灰烬都没有剩下,鬼使不急不忙地走过去捡起那盏小灯,而书怀站在他身后,盘算着是不是应当把他一脚踢翻在地。
方才提到思霖,此刻思霖便到,一片鸟羽从空中悠悠飘落,大鸟抓着个杯子飞过来,在半空中幻出了两个人形。鬼使溜得很快,早就躲到了别处,思霖落地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书怀满脸不愉地看着思霖,耳边回荡着自己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肝阴阳师肝得头秃。
曾经说过要把所有的式神全升六星搞到满级,结果现在刚搞出来二十个就已经受不了了。
珍爱生命远离阴阳师,保护头发。
第96章人气
稍微想了想,书怀决定先发制人。敌不动我动,恰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如何向思霖开口,他却又想不出来了,虽然很有底气,可惜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