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把剪报还给他,“恭喜你,中士,你在照片里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这里是值班飞行员的休息室,两人占据了放着电话的办公桌和两张摇摇晃晃的靠背椅。其他人在打牌,专注于牌面花色和赌注,没人多看他们一眼。早前重新划定的“朋友”界线明显安抚了路易,他又愿意让查克待在身边了。
“我想找个相框把它镶起来。”查克小心折起那张薄薄的纸,放回贴身口袋里。
“虚荣心很危险。”
“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报纸上,换作是你也会想这么做的。”
“追求名气不是绅士所为。”
查克指了指自己,“种烟草的,记得吗?”
“忘不了。”
牌桌那边,有人发出了沮丧的声音,硬币叮当作响,然后是重新洗牌的沙沙声。查克拽了拽袖子上的线头,假装在研究一块洗不掉的污渍:“我们今晚能一起喝酒吗?”
路易看了他一眼,“我今晚有任务。”
“我会等着的。”
“很晚才回来,假如我还回得来的话。”
“我会买好啤酒等着。”
“威士忌。”
“遵命,长官。”
查克信守诺言,用一包香烟、两块还没拆包装纸的巧克力外加半瓶朗姆酒换来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比酒吧里卖的那种好多了。找不到玻璃酒杯,他把两个不锈钢杯子塞进帆布包里,航空队统一发放的那种,反正这也不是他和路易第一次用寒酸的容器来喝酒了。初夏天黑得很晚,喷火战斗机小队和兰开斯特轰炸机队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查克在机库里等着,躺在一张由轮胎和沙包组成的沙发上,每当有地勤问他在干什么就回答室友打鼾太响。
战斗机返航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查克被引擎声吵醒,活动了一下脖子,捞起帆布包走到外面。路易沿着跑道边缘走来,摘掉风镜,看见查克的时候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真的会等着。
“需要帮忙吗?”查克指了指降落伞包的绳子。
“什么?噢,好的,谢谢。”
路易有些别扭地侧过身,让查克帮他脱掉伞包和救生衣。两人悄悄地躲开从机库里漏出来的灯光,在阴影里走向远处的荒野。今晚没有云,一轮明亮的轰炸机之月高悬在土路上方,杯子和玻璃酒瓶随着查克的脚步在帆布包里轻轻碰撞。
“你该不会真的准备了威士忌吧?”
查克取出瓶子,晃了晃。
“你时常令人惊讶,查尔斯。”
“我答应过你,不是吗?”
他们在备用机库前停下脚步,就是一年多前查克用那架粉色侦察机来练习飞行的地方。这个充满霉味的棚子和查克记忆中一模一样,落满灰尘的退役飞机安静地挤在里面,互相紧挨着,像怕冷的鸟儿。他们爬上最靠近门的一架布伦海姆的机翼,并肩坐着。查克打开酒,倒出两杯,两人碰了碰杯,各自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