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一直目送着石破空等人远去,神识也将附近仔细探查过一遍,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转身回了大殿。
大殿之内,水池中的玉床上,啼魂正侧身躺着,本就不高的身躯缩成了一团,眉心紧锁在一起,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韩立心神一动,立即投注神识,在其身上打量起来。
片刻之后,他神色一缓,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啼魂虽然仍旧陷入沉睡之中,可其身上的气息已经发生了不小的转变。
特别是在她的丹田之中,那一缕摇曳不定的本源之力,就好似暗室内的一盏明灯,火光虽然仍显微弱,但却让人倍感温暖。
“哗啦啦……”一阵水浪声响,从石床后响了起来。
韩立移目望去,就见大祭司的身影,正从池水中缓缓站了起来,其浑身上下冒着缕缕灰白烟气,身上竟然有一股生肉烧焦般的味道。
而当其看到他的面容时,神色更是不禁一变,忍不住问道:
“你的脸……”
大祭司闻言,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苦笑一声,说道:“动用轮回法则之力妄测天机,又哪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只见他的脖颈往上,连接脸颊的部分,爬满了一道道烧焦般的伤痕,里面充斥着的脓液好似岩浆一般,仍在不断涌动着,从中溢出一股腥臭而灼热的气息。
“那你身上那些伤痕?”韩立眉头紧蹙,问道。
“每一次窥探天机,便会有这如同天罚一般的伤痕出现,服用任何灵丹仙药皆是无用,初起还只是浓疮瘢痕,之后就会结痂成瘿瘤。久而久之,就弄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大祭司苦笑一声,嗓音沙哑说道。
说罢,他掬起一捧池水,浇在脸上伤痕处,激起一阵白色烟雾。
韩立听闻此言,便也明白过来,先前大祭司之所以不肯救治啼魂,除了大皇子的原因外,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可以说,当这种天罚达到某种程度,即便修为再高,也未必能够逃过陨落之殇,而从目前的情形来看,眼前之人已十分接近这一临界值了。
“此事是韩某欠了大祭司的,若有什么需要,只要是在下能够做到的,大祭司可以尽管开口。”韩立沉吟片刻后,说道。
“当下是没有什么所求,只是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还是需要韩道友帮我一个忙。”大祭司走出水池,开口说道。
“将来……不知是什么忙?”韩立眉头一皱,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大祭司摇了摇头,说道。
韩立目光一凝,正想开口再问时,啼魂却突然闷哼了一声,一副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啼魂……”韩立忙轻声唤道。
然而,啼魂却也只是身躯再次一缩,并未真的转醒过来。
“先前她体内的本源之力丧失太久,以至于神识之力消耗颇巨,之前若非你动用别的手段帮她固守住神魂,此刻她就已经神魂消散,只剩下一副躯壳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只是尚需要些时间蓄养神魂,过些时日就会自行转醒过来。”大祭司见状,解释道。
韩立听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忽又想起一事,问道:“你此番出手帮我,事后三皇子那边你该怎么交代?”
“有他们两人作为例证,我自然是受你胁迫,无可奈何之下才出手帮你的。韩道友若是还觉得不够保险,大可以再出手,将他们打得看起来更惨一些。”大祭司瞥了一眼仍旧昏死在殿门边的两人,笑着说道。
“三皇子要是真这么好糊弄就好了……”韩立闻言一笑,继续说道。
“那又如何?我身为圣族大祭司,他不会太过分的。况且方才他亲自驾临,似乎也没讨到什么好处,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责难我?”大祭司嗓音沙哑道。
“倒也是这个道理。”韩立点了点头道。
而后,他将啼魂带回花枝洞天安置,一直守在其身旁。
直至第二日天明,啼魂也没有转醒,不过身上气息有所回升,韩立道也就稍稍安心了几分,与大祭司告辞一声,就出了大殿,往魔宫方向而去。
然而,他才刚离开这里没多久,就看到石破空已经带了十余人,等在了广场外。
韩立一眼扫过,发现除了昨晚出现过的那位曲老之外,其身后光是太乙后期修士就有三人,而太乙中期和初期修士则还有七八人。
“三皇子弄出如此大阵仗,莫非是要吓唬厉某不成?”韩立面色如常,笑道。
“厉道友此言差矣,你来我们圣族之时,是作为族中贵宾而来的,现在要离开了,自然也要以礼相待。”石破空手摇折扇,笑着说道。
“既是如此,那厉某就不客气了。”
韩立洒然一笑,身形骤然一闪,越过众人,直接到了他们前方。
石破空见状,目光微微一沉,“啪”的一收折扇,当先跟了上去,其余众人则与之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坠在后面不远处。
“厉道友,我若说现在我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与你交好,为时会不会太晚?”石破空追上韩立,与之并肩而行,问道。
“不知三皇子说的当初,是我初到夜阳城时,还是将入积鳞空境时?”韩立笑着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石破空问道。
“其实没什么区别,只要是在给我暴空界符之前,就都不算晚。可惜……三皇子你不会时光倒流之法,所以也就无需后悔。”韩立摇了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