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华道:“会有这么神奇,江湖上怎么会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呢?”
丁少秋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正说之间,耿南华忽然低喝一声道:“有人来了。”
丁少秋抬头望去,果见有四五人正从迎面的山路上行来,这几个人身边各自携带着刀剑兵刃,分明也是武林中人。不过一会工夫,四五个人已经擦身过去,往西行去。他们似是急于赶路,虽有四五个人走在一起,却不交一语,只是匆匆而过。
李飞虹道:“这几个人好像是参加过大会的。”
耿南华道:“不错,他们是金华五义,天台山樵的传人。”
李飞虹道:“你们看,又有人来了。”大路上果然又有三个人奔行而来,匆匆过去。
李飞虹道:“这三个也是武林中人。”
耿南华道:“他们是形意门的人,领先那个叫奔雷手徐文达,在岳阳开了一家通达镖局……”话未说完,又有三三两两的几拔人,陆续过去。
李飞虹道:“奇怪,这些人分明都是参加大会,服了盛世民的解药,跟着冯五、汤一帖去的,怎么都回来了呢?”
丁少秋道:“莫非是天南庄放他们回来的。”
李飞虹披披嘴道:“既要放他们回来,当时又何必下毒,何必给他们解药,我看这中间一定另有蹊跷。”话声甫落,又有几个人迎面过去。
李飞虹忽然轻咦一声,叫道:“大哥,你看出来了没有?”
丁少秋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李飞虹笑道:“我自然看出来了,所有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没有交谈过一句话,耿南前辈,你说对不对?”
耿南华点头道:“不错,这些人一言不发,走得如此匆忙,必有事故。”
李飞虹道:“晚辈认为他们不肯多说,不是受了天南庄的警告,便是另有隐衷。”
丁少秋笑道:“贤弟倒像是个老江湖。”
李飞虹笑道:“本来就是这样咯。”
三人又走了四五里路,前面已有一个小集,地名桥岭,临近路边,有一座茅棚盖的酒家,一棵大柳树间,飘扬着酒帘,老远就看到棚下坐着不少人。耿南华道:“我们也坐下来喝一碗酒,听他们说些什么?”
李飞虹道:“我不会喝酒咳。”
耿南华笑道:“不会喝,也要装个样子。”
三人走近茅棚,耿南华目光迅快一瞥,发现棚下几张板桌,差不多全坐满了人,只有右首靠边一张半桌还空着,这些人果然全是参加大会,领取了解药之后,跟随冯五、汤一贴去的,只是偌大一座茅棚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心中暗暗嘀咕,一面立即以「传音入密」朝身边两人说道:“你们坐下来,也莫要说话。”当先领着两人走入棚下,就在那半桌上分三面坐下。
酒保也觉得今天有些怪怪的,换在平日,四五张桌子上坐满了人,还不大声吆喝,高声谈笑?但这些酒客,每个人身边都带着家伙,一看就知是江湖上人,他们不说话,他自然不敢多问。这时眼看三人坐了下来,忙不迭的送好杯筷,烫了一壶酒,切了一盘卤菜和一盘盐水花生,巴巴结结的送了上来。
耿南华也不说话,取过酒壶,自己先倒了一杯,又给两人也倒满了,就自顾自剥着花生,喝起酒来。李飞虹平日最爱说话了,但方才耿南华嘱咐过了,也就只好坐着一言不发。许多酒客,谁也没有说话,有的已经喝完酒,从身边掏出碎银子往桌上一放,就站起身出棚而去。
这是非常令人纳闷的场合了,耿南华泰然处之,剥着花生,只是自顾自的坐着喝酒,也不和两人说话。座上酒客大半只是坐下来歇歇脚的,喝上一碗酒,就起身上路,这些人虽不曾互相交谈,却有很多相似之处。譬如喝完酒,站起身来,就从身边掏出碎银子,放到桌上,才大步走出棚外而去,举止如一。譬如坐着喝酒之际,从不向邻桌的人瞥上一跟,好像整座棚下,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现在几张桌上的酒客,差不多全走光了,李飞虹刚张了下口,想说什么,耿南华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不要说话,有话等出了酒棚再说不迟。”他在说话之时,已经站起身来,从身边掏了一小块碎银,放到桌上,举步就走。
丁少秋、李飞虹跟着他走出茅棚,又走了一箭来路,李飞虹忍不住问道:“耿前辈,是不是那酒保有问题?”
耿南华道:“此人很可能是天南庄的眼线。”
丁少秋问道:“四爷爷,你怎么看出来的?”
耿南华笑了笑道:“这些喝酒的人,每人最多也只喝了一壶酒,最多也不过十来文钱,但大家放在桌上的碎银子,最少也有一钱来重,几乎比原价多了四倍有余,这种生意平日里难得遇上,如果是普通卖酒的,早已乐得从心眼里笑出来,但这个酒保在收取桌上碎银子的时候,脸上毫无笑容。可见他对这点蝇头小利并不在乎,那就是说他有固定的薪水可领,并不靠卖酒维生,他既不靠卖酒为生,何以要在这里开一个酒店来卖酒?不用说,是天南庄派在这里的眼线了。”
丁少秋道:“这道理很简单,但四爷爷不说,晚辈就会忽略过去。”
耿南华含笑道:“这就叫凡事留意皆学问,尤其咱们行走江湖,更得处处留心,才不会吃亏。”
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