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华轻轻叹息一声,望着钱鹏阳,一脸诚恳道:“大人有所不知,学生能有今天,多亏了岳家的扶持,如若不然,我差点连孩子都养不活,哪里还有闲心读书?而且,我与顾氏少年结发,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她陪着我吃苦受累,眼看现在日子好过些了,我又怎能纳妾伤她的心?我今天若真的接受了大人的美意,不说舅兄和岳丈大人是不是会骂我没良心,就是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钱鹏阳沉默了一下,既然人家都明确说了不能接受,他也不好强求。不过自己一番好意被人推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赵世华很会察言观色,随即便跟以前一样谈起自己的过去,说自己家里以前怎么穷,他和孩子怎么饿肚子,女儿生病了还被嫂子骂,最后还是岳家借了钱给女儿买了药,后来分家出去也是岳家给的钱盖的新房,不然他一家人就要露宿山林了。总之,若没有顾家的照拂,哪有他赵世华的今天,所以他万万不能做那负心人。
钱鹏阳听了这么多,心里原本的一点郁气也就没有了,直夸他是个重情义的。
晚上回家,赵世华自然也不会主动跟顾宛娘说起这事,免得她多心。
赵家这边暂且无事,但钱鹏阳却忍不住回去将周姨娘埋怨了一通。周姨娘心中暗恨,当时却一点都不显,只不断地陪着小心道:“是妾身考虑不周了。原想着那顾氏不过出身商贾,未必能与赵师爷琴瑟和鸣,大人这不是也一片好心么?哪里能想到这么好的一件事情竟然会落埋怨……”
钱鹏阳听了这话微微蹙眉,冷着眼睛看了周姨娘好几眼,忽然起身披上大衣服,什么话都不说,往正房去了。
周姨娘见老爷毫不留恋地走了,心中更是将顾氏恨得半死。
却说文氏见老爷明明去了周姨娘那儿,自己已经准备歇息了,突然看到他进屋来,着实怔了一下。自从周姨娘进门,老爷就不怎么在其他妻妾那里过夜了,就是她这里,也不过初一十五过来应应景。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啊!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老爷可梳洗了?”
“嗯,这就歇息吧!”
说着,钱鹏阳便站到床前,展开双臂等着文氏给他宽衣。
文氏自然地走过去,帮他宽衣,而后又亲自将他明天要换的衣服找出来放到熏笼上暖好,这才上床去。
等文氏上床了,钱鹏阳才开口将今天自己跟赵世华的话跟她说了。文氏这才明白过来,听到赵世华如此有情有义,她心里也为顾氏高兴,便劝解道:“说起来老爷也是一片好心,是真心看重赵师爷才会有如此想法。只是我们对赵师爷还不够了解,这才出了这样的误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就交代下去,让下人都把嘴巴闭紧点,不会有流言出去的。老爷放心就是。”
“嗯,你办事,我放心。”钱鹏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被窝里握住了妻子的手。还是结发妻子目光长远,周姨娘毕竟出身商户,这见识和气度上也差得太远了,也就只能当个赏玩之物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愤恨不平的周姨娘便派人将杨氏叫了来。
杨氏不明所以,但既然周姨娘有请,她不能不来。
杨氏见过文夫人才去了周姨娘的院子,谁知一进门,丫头送上茶水后出去,周姨娘便对着她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们顾家养的好女儿,除了以恩挟报还会什么?上不得台盘的东西,连姑爷的前程都不要了吗?辜负了大人一番好意!”
杨氏懵了,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知姨这话是什么意思?若顾家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还请姨多多提点。”杨氏满脸焦急地问道。
周姨娘冷哼一声道:“大人念着赵师爷这次赈灾跑前跑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心抚慰,想着送赵师爷一个美婢服侍他,谁知道顾氏不肯,威胁说赵师爷要是敢收下,就要让娘家父亲和兄长打破他的头!你们顾家可真是养的好女儿呀!平日里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柔弱样子来,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母夜叉!”
杨氏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怎么可能呢?宛娘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宛娘她,她平日里子温和,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