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温暖的阳光,宣室里却还带着些冷,春天纵然已经来了,却还驱不散这些寒意。
韩嫣跪在地上,感觉地上的寒气透过深衣一点一点地渗到腿骨里,又顺着腿骨上到他的心里。
刘彻倒是好脾气的笑着,坐在韩嫣身前,道:“阿嫣,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跪下了?”
韩嫣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一点水分都没有,他艰涩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陛下,你方才所言并非玩笑?”
“朕身为天子,如何会说谎?”刘彻把玩着一只玉佩,道:“阿嫣,若是你想通了,便给朕一个答复,朕也好早做决定。”
韩嫣沉默了半晌,深深地伏拜下去,道:“谨遵上谕。”
这些天,石临风觉得韩嫣有些怪。
既然已经搬出了皇回到了弓高侯府,又没有军国大事要商量,哪有一天到晚都往里跑的道理?现在是建元四年,军队那边已经建设得差不多了,一切都在正轨上有条不紊地进行,按理说应该松快一下才是正理,韩嫣却闷声不吭地待在了皇里不出来。
近几年来,两人都长开了,渐渐多了男子的棱角,看上去总算不会被人当做女子,尤其韩嫣,整天在军营里厮混让他显得更多了些杀伐之气,看上去英气勃勃,有一种男子特有的魅力。
前次两个人一同出去打猎,骑马穿过街市的时候,被一堆姑娘扔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在身上,有花,有菜,然还有头饰和发簪。若不是石临风躲得快,那发簪就直直冲着他的眼睛来了,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面对姑娘们的热情,石临风还未如何,韩嫣却是面皮薄,逃也似的回了弓高侯府,不肯再去抛头露面了。
石临风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好兆头,韩嫣被越多女子喜欢就越能减少他在男子眼中的吸引力,虽然石临风对着窦太后和一众人等发下毒誓之后刘彻并未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但是石临风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些日子韩嫣的异常让石临风不禁起了疑心。
但是石临风不能随便堵住韩嫣就问:“嫣儿,你是不是和刘彻勾搭上了?”先不说这本就是韩家的敏感话题,石临风也绝不相信韩嫣会主动和刘彻有什么牵扯。
于是石临风怀疑的目光放到了刘彻身上。
但是,刘彻也很正常。
正常的将石临风召入中询问策论,正常的召开朝会,和老臣们扯扯皮,转身该干什么干什么。里也没有传出来阿娇和刘彻闹别扭的消息——这已经非常难得了,阿娇现在脾气暴躁得很,任是谁成婚七年却一无所出也要暴躁的,尤其在这种刘彻只有阿娇一个女人的情况下,更是让阿娇惶恐。
石临风左思右想,并没有想到什么异常的地方,但是那种担心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终于石临风忍不住,哺食结束之后对韩嫣道:“嫣儿,今日又是月圆时分,不若我们兄弟二人再共醉一场?”
韩嫣先是一喜,接着又犹豫道:“大兄,今日陛下有事相召,恐怕嫣儿不能陪伴大兄了。”
石临风心中一沉,漫不经心地道:“是何事?竟然晚间也要讨论,难道军情有变?”
“并不是……陛下也未说是什么事情,只是说有事相商,嫣儿也不知是何事。”韩嫣并不看着石临风,眼光盯住石临风身后的柱子,接着道:“许是得了什么新的玩意儿?”
韩嫣面色平静,只是却流露出一种坚毅的神色,看得石临风心中奇怪,只得道:“如此……不若大兄陪你一起入。既然陛下没有明言是何事,大约也不是什么紧急之事,你我二人一同前往也未尝不可。”
韩嫣猛地看向石临风,见石临风不像是在开玩笑,忙阻拦道:“虽然陛下并未明言,只是大兄未经宣召便入,恐怕有失考虑。”
石临风盯着韩嫣,见韩嫣面上带着焦急,还有一点察觉不出的恐惧,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于是道:“罢了,既然嫣儿如此说,大兄也不便勉强,自己独酌一番便是了。你去罢。”
韩嫣悄悄松了口气,告退了。
目送着韩嫣走出侯府的门,石临风教家奴送上一身黑色的骑服,便于行动,跟着韩嫣也出了门。
汉的守卫不可谓之不严密,但是石临风熟悉防务,又有武功在身,所以一路悄悄尾随着韩嫣,并无一人发现他的踪迹。韩嫣似乎早知刘彻所在,跟着孟三一路走到了一个殿门前。
“韩大夫,您请罢,陛下就在里面等着您呢。”孟三将殿门推开,对着韩嫣鞠了一躬,自去了。
石临风正趴在屋檐上,倒悬下来,看到韩嫣咬紧了下唇,颤抖着将殿门推开。
石临风趁着韩嫣进去之后也跟着一阵烟似的飘了进去,躲在屋梁上,并未惊动殿门外的侍从。
刘彻就在殿中坐着,大殿里灯火通明,刘彻提着朱笔,正认真地批着奏表。此时听到殿门的响声,刘彻将笔一丢,站起身来笑道:“阿嫣,你来了。”
韩嫣上前拜下去,道:“臣韩嫣叩见陛下。”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刘彻有点不高兴,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是咱们两个说说话,瞧你怕得像什么似的。”
“臣不敢君前失仪,礼不可废。”韩嫣从地上起身,走到刘彻身边,规规矩矩地跪坐下来。
刘彻看到韩嫣乖觉,面上带出喜色来,道:“阿嫣,你可算是开窍了,晓得其中滋味了?”
“臣不敢,”韩嫣低着头,上大夫的朝服是黑色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