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闻言连忙爬起身,踉跄了一下小跑到左侧的暖阁里,拉开墙上密密麻麻的柜子里右下角的那一个,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匣子,揣在怀里不敢耽搁小跑回正殿。梁九功小心地避开满地的折子,来到康熙脚边跪下将匣子高举过头。
康熙伸手掀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叠信件,只是这些往日里给他带来轻松和愉悦的信件如今却沉重得很,他心里此时充斥的只有满满的猜疑和不信任。康熙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按着时间顺序从头到尾仔细再次阅读了一遍,越读脸色就越难看,此刻康熙心中满是被欺骗耍弄的难堪和屈辱,信中原本普通家常的言辞如今看来每一字都显得刻意造作,每一句都透出别有用心,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他往日里偶尔会微服到舅舅家中,去年有一次刚巧遇见了自己的小表妹佟氏,当时的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女童,脸都没长开的黄毛丫头,一副天真无邪、心无城府的模样,言语之间对自己极尽的崇拜和仰慕,不由得令康熙心情大好,因着是自己的亲表妹,便逗着她说了会话。
很快康熙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可是不久之后舅舅佟国维一脸无奈递给自己一封书信,说是那丫头最近迷上了汉学,有些学问上的难题非要找皇帝表哥讨教,家中的先生不及表哥有本事之类的,他磨不过女儿的请求只好当个信使,希望皇上稍微敷衍一下这丫头就是了,康熙对此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便欣然同意了。
康熙素来自负学问又好为人师,对于一个小丫头的问题自然是信手拈来,没想到这个小表妹倒是个好学不倦的,所问的问题也颇有深度,何况他见过不少女子,除了宜敏还真没人能跟他讨论汉学,佟氏这个小丫头虽然学问还浅,却也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兴致来了免不了要回信,细心地为她解答其中的问题。
如此一来二去,康熙渐渐习惯了自己的小表妹每隔一段时间就送信来讨教问题,慢慢地话题也不再拘泥于书本上的东西,小丫头会开始谈起自己在家的生活,学规矩的辛苦、教养嬷嬷的严格等等,在小丫头状似无心的探问下,康熙也会不经意间说起自己最喜爱的宜敏和对承瑞的期望,对即将到来的第二个孩子的期待等等……。
康熙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手中的信件,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得羞愧无地,他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放下了警惕,竟然开始跟佟氏提起后的事情的?他看着信中字里行间那明显天真过头的言语,暗暗隐含的仰慕和崇拜,不由心中自嘲,看来自己终究免不了男人自大的心理,竟然真的被一个小丫头哄了去!这里面哪里是天真的言语,分明句句都含沙影,一点一滴地打探自己的心事和喜好,而自己竟然大意地让她发现了敏儿的特殊地位,难怪此后的信中明显不再提到赫舍里,反而不着痕迹向自己打探敏儿的情况。
什么敬佩敏儿的才学,什么只要能学到敏儿的几分便受用不尽了?这丫头分明早就打着主意想要取敏儿而代之,尤其最后这几封信,在知道自己担忧敏儿生产的问题后,明显提到钟粹的次数更多了,自己竟然疏忽大意到如此程度,甚至还听从佟氏的建议给钟粹增加了不少人手伺候,想必那几个死士就是那时候混进钟粹的吧?一想到自己亲手将那些害人的玩意送到敏儿身边,康熙心中止不住的愧疚和心寒,对佟氏的心机越发的忌惮。
随着沙漏一点一点地落下,康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封信,心情竟是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佟氏毕竟还是太嫩了,真当朕什么都不明白?什么不舍父母想要多留几年?既然如此孝顺,为何迫不及待地与朕鸿雁传书,为何不知廉耻的说着希望长伴君侧的话?又为何迫不及待地怂恿舅舅对宜敏母子下手?不就是为了除掉敏儿,好取而代之,甚至狠心到连孩子都不放过,那是朕的亲身骨,也是她的亲外甥啊!这丫头的心肠要狠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康熙此时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朕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哄了?不但毫不在意地做出鸿雁传信、私相授受的丑事,竟然连佟氏这么明显爱慕之意都没能及时察觉出来,反而一心将她当亲妹妹一般疼爱,甚至让她套了不少中的消息去,这等刺探闱的举动要是换了别人朕恐怕早已警觉大怒了,概因她是舅舅的亲生女儿,是自己的亲人,朕从未防备过她,却没想到处处算计自己的恰恰是朕掏心掏肺的亲人!
康熙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佟氏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都是为了达到她的野心和目的故意勾引他,这才逼得舅舅做下这等错事。当然他决不会承认自己也曾为佟氏所表现的仰慕依恋暗自得意,这才让两人间的传信之举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他如今只是迫切需要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需要一个承担怒火的对象罢了,而佟氏很不幸成为了这个目标。
显然短短一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佟氏抓住康熙的心,再加上康熙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理想中的红颜知己,宜敏过人的才学和出尘脱俗的美貌,无疑令康熙对女人眼光和品位挑剔了不少,对于佟氏这样一个青涩的丫头,康熙或许自得于小女儿家的崇拜和仰慕,却还达不到被美色所惑、不能自